一夜温存,第二天偷换床单时,我为自己这种纵欲行为感到深深的不安,同时心里对爸妈有种强烈的负罪感,可心中的甜蜜又是如此强烈。明知这种感情是禁忌,自己还是有如飞蛾扑火放纵了自己的情感。
如果自己是那只死命扑火的飞蛾,盛乐,你是不是算是那束闪著光芒的诱惑?
后来我常这样想。
第三天一大早,我对妈说学校假期里有个口语培训要和盛乐一起返校,妈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没阻止,将存了学费生活费的银行卡放进我袋中,亲了我一下便看著我们出门了。
寒假的校园,比起往常自然冷清了许多,不过偶尔也还能看到三两成群地嘻笑而过。由于易孟意外地没有提前返校,204便成了我和盛乐独处的温馨天地。早上我们往往会睡到近十点,然后隔著书桌划拳,决定谁去买早餐,不过大多时候是我输他去买。每当他提著热乎乎的早餐推门进来,捏住我鼻头宠溺地叫著小懒鬼时,我真的觉得那时的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接近幸福。
白天的时候,我们或在学校团委活动室的机房里上上网、打打游戏,或去球室打打球。晚上偶尔也会去校外看场电影,但一般都是一起窝在寝室床上看书听音乐。
盛乐弹吉他时我会靠在他肩上,有时实在闲著了,我便要他教我弹吉他。学会简单的指法后,我迫不及待地要他教我弹那首爱的浪漫史,他笑称那首曲子听来简单实际上很难弹,说我初学水平不够。我不服气,试弹一两节乐谱,果然难听,他的大笑声里,我泱泱地罢手。
一次从外面吃过饭回校,经过那家音像店,突然醒起好久没听见沈晓熙亲热地在店内和我打招呼了,便歇了脚在店门口往里张望,并未看到熟悉的身影,还以为他春节回家还未返工,一问店老板他什么时候回来,店主竟说他前阵子就辞了工。
我呆了一下,有些怅然的感觉。虽然认识时间不长,甚至除了名字外其他所知甚少,但我和那个亲热叫我司希哥的男孩很谈得来,突然失却了音讯,心里倒有些不舒服。
这是我和盛乐一起度过的寒假,无忧无虑,快乐无伤。
三月一到,属于我和盛乐的假期也完结了,随之而来的是开学的繁忙。
开学两周多,宁扬没有再来找过我,我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在学校,想著以后不用再见那龌龊变态我心里轻松不少。对那种刀枪不入的怪物,除了痛恨外我只有一种感觉:心有余悸。
大二第二学期,薛清说新年新气象,提议让204改头换面。于是大伙儿凑钱换了块漂亮的天蓝色窗帘,阳台上还摆了几盆花,每逢进寝室,花香隐隐入鼻,感觉极其舒畅。林湃宣布:204正式步入小康之路,两年后进入共产主义。
每个人都认为会这样守著204一直到大四直至毕业,我也认为我会和盛乐和204这样快乐相伴直至毕业那天。
直到接到家中打过来要我速回的电话时,我还一直认为那是理所当然。
回家的车上,有股强烈不安萦绕在心里,电话里一向稳若磐石的老爸声音有些颤抖,而电话里只说要我马上回来没说任何原因。从小到大,不管是在本县城还是外地,不是放假家里从不主动叫我请假回家。
一路忐忑不安,直到进了家门看到一叠装在信封里的照片时,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相纸是那种一次成像的高级相纸。而几十张照片上无一例外都是我和盛乐亲密情景,公园里的亲吻、路灯下的相拥,甚至连学校幽径深处的拥吻镜头也有。
我呆呆地看著,看著军人出身铁骨铮铮的爸在我面前气得浑身发颤落下泪时,才真正了解让一直以自己为荣的亲人失望到绝望是件多么恐惧的事。
希希,你这是怎么了啊?!那么多的好女孩你不喜欢却偏偏......偏偏要......妈抱住我痛哭,接著便被爸一把从我身上拉开。
我们司家没有这种败坏人伦没有廉耻的不孝子。
过了几分钟爸便冷静了下来:希希,爸问你,这些照片上的事是不是都是真的?
......
是。
你真的喜欢男人?
我只喜欢他。
如果我现在以父亲的身份命令你以后不见这个男人,你会不会答应?
小希,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躲著我不理我。
我答应......
......不会。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然后闭上眼等著早该狠狠拍下的手掌,却等到爸一句冷静如常的话:
你走吧,我司寇青就算没养过你这个儿子,你也是成年人了,生活自理能力也该有了。以后司家与你再无瓜葛,只是恳请你出这个门后不要再跟别人说你爸妈的名字,这就算报答我们19年的养育之恩了。
从爸冰冷陌生的眼神里,我知道了自己的罪无可恕。思想正统极爱面子的爸妈对于自己一向乖巧的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也意识到这样的自己存在家中,只会给这个家蒙羞,给爸妈招来世俗的鄙夷和白眼。
这个家里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一并拿走。爸对我说。
推开房门,看了眼自己的房间。
朝爸妈跪了一跪,道了声:爸妈保重。就这样出来了。真的就这样断了吗?十九年的血缘、十九年的养育。跨出门的那一刻我心里还怎么也体会不到这种真实。
手里拿著个兔形瓷罐,这是七岁时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还记得当时妈对我说:希希啊,要从小养成勤俭节约的好习惯,知不知道?
这个贮币罐我放在房间十多年,一直舍不得扔。
出门时妈要冲出来拉我,被爸死死拉住。她大概要为我这个不孝子伤心好一阵子吧。
对不起。我抚摸著兔子耳朵说。
走到街上,望著人来人往,我很茫然,不知该上哪儿去,想了很久,在路灯下坐了一晚,才又踏上了回校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