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扬高我许多,加之我伤又未好,而且看他身手似乎学过擒拿,很容易便把我单手反扣在背上。身上的淤伤受压,我痛得眼角直跳。路上已有不少过路的人侧目。
我压低痛得发颤的声音,尽量让语声平缓:宁同学,校内斗殴是要受处分的。
这条道是宿舍楼出入的必经之所。实在太过显眼,宁扬再张狂也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怎样。静静瞪了我几秒后他松开了制住我的手。
我甩著酸痛的手臂。也不说什么,径直往前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
走出十几步后宁扬开口问。
我只当没听见。他也很识趣地没再追上来。
回到寝室,只有盛乐一个人在。
他们.........干嘛去了?虽然关系和他解冻,但开始还难免有些不自然。
盛乐埋著头看书,动也没动一下。见他不理。我不尴不尬地走到书桌旁把手中东西放下。
小林和阿清去外面采办运动会的必需品。易孟回家。
我心里纳闷,问时他不回答,本以为他还在别扭。现在没问了,他倒自己说起来了。
这人真奇怪。
哦。我模糊地应了声,拿著小说还书去了。
回来,盛乐还在看书。
我想著还有件外套没洗,便决定先洗衣,晚点再去打饭。
你干嘛去?我提著桶拿著洗衣粉正要往外走,盛乐叫住了我。
洗衣。
盛乐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提过我手中的桶子:不是有医嘱吗,淤伤未好,近几天最好不要碰冷水,以免今后留下风湿关节疼痛的症状。
他边说边提著我的桶朝洗衣间走去。我呆了一下,拿著洗衣粉赶了上去。
等一等,你......说我此刻吃惊得有些结巴也毫不为过。
我帮你洗。他平平淡淡地说。
那......怎么好意思......我确实不好意思。
什么不好意思,你替我去打饭。他不理我的发愣,转身朝前走去。
............
............
等等......我再次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他语声有些不耐烦。
我赶紧上前几步。把手上一直拽著的洗衣粉递了过去。
你没拿洗衣粉......
盛乐看了我一眼,抽过我手中的洗衣粉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洗衣间。
等我慢悠悠地打饭回来。盛乐已晾完衣服等著了。
什么菜?他搬过凳子坐在桌边,等我将饭盒送上。
芹菜炒肉、糖醋排骨外加小白菜。我报著菜名看他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皱。
怎么,不喜欢?
没什么。只是不吃芹菜。盛乐淡淡地说著扒开饭盒,就要动筷。
我连忙说:啊,你不喜欢吃芹菜啊,我拿排骨和你换好了。各取所需。我忙不迭地凑过饭盒和他资源共享。
他皱著眉语气有些不太相信:你喜欢吃芹菜?
嗯,很喜欢。我点头,后又问,芹菜很好吃啊,你为什么不喜欢?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目光古古怪怪的。
两人默默地吃著饭。我觉得用餐气氛太沉闷,便语调轻松地说:盛乐,其实你人很好啊。
我说的是实话。他嘴里嚼著菜眼睛朝我撇了撇:是吗?
嗯。我点著头,只是严肃起来时冷得让人发抖......我声音夸张。
有吗?盛乐居然破天荒地扬著嘴角笑了笑。
有啊。我放下筷子晃著头道,君不见,易孟畏你如猛虎啊~
他将口中的菜快速咽下,也将那本来展现的笑意瞥了回去。
哦,对了,易孟今天临走时说周末他生日。他家有晚宴。要我们寝室几个也一起参加。盛乐醒悟似地说。
是他自己办的party还是他父母办的?
盛乐摇头:他没说。不过既然是在他家,我想大概是以他父母的名义吧。
那不是会有很多人?
嗯,到时应该会很热闹。
天气很好的周末。
易孟事先请了假,回家准备。临走交待要寝室一众哥们好好打扮打扮。笑说生日宴会上会有很多美丽佳人,还美其名曰他这是给寝室大家谋福利。
易孟家就在市内。乘车一小时便到。
仲能地产年内被评为国内百强企业。老总独子生日宴会,一定会有不少名流参加。我寻思著身上这身休闲服是不成的了。翻箱倒柜地找,总算给我找到了套还算像样的西装。这还是刚进校时老妈给我的礼物。平时一直派不上用场。今天算是物尽其用了。
对著穿衣镜照了照,深色西服白衬衣,映得人很精神。对镜自揽,满意地笑笑。
早已著装完毕的林湃走过来,朝我上下看了个遍。
小希啊,没想到你穿西装这么帅啊。
有多帅?我眨眨眼。
比贝克汉姆还要帅三级。
真的?
当然,我林湃生平不说假话。
那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贝克汉姆是谁?
............
嗯,小希,你怎么没打领带?薛清见我们说得热闹,也来凑过来。
领带?我没有。听了薛清的话,我再朝镜中看了眼,的确少了点什么的感觉。我对穿著一向没什么考究。别说领带,就是西装也很少穿。身上这套算是第一次正式亮相了。
薛清皱眉自语:我那条颜色鲜了点,和你人不太搭配............林湃也拿出一条放在我胸前比了比,又瘪著嘴放回去了。
我这儿有条。一直在旁不语的盛乐不知何时已拿了条领带走了过来。深色底子上起著白色条纹。庄重雅致。不闪眼却也恰到好处。
嗯,这条很好,和小希很配。薛清边说边出门,阿乐,你和小希快点,我先和阿林去店里拿订做的礼品。半小时后校门集合。
我捏著领带却不知如何动作。该死,这说出去,是不是会被人笑掉大牙?百分之两百的可能。
正考虑要如何开口求人。盛乐就将身子凑了过来。他的手很灵巧,动作更是熟练。以至于我眼睛睁著也没看清他是怎么打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打?我问他。
领带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会打?他哂笑了声。
我见时间还早,而且本著丢人一次丢尽的原则。便开口虚心求教:
那个......你能教我吗?打领带......
有劳务费吗?
他的一句笑语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一向不以为盛乐也会说笑。
发愣间,他已经把我脖子上系好的领带重新散开来。
左手扣住这根,然后右手......
他手动得很慢,而且配合解说。我看得清楚。
明白了没?
我点头。他很快又将我的领带打好。
那你现在再打一遍。他用手指了指他自己脖子上的领带。我明了他的意思。将他系得正规正矩的领带重散开一试身手。
他人比我高。我替他打领带得微仰著头将手臂抬高些许。
一次,没成功。第二次,打得太难看。我心里发急,有些担心这被我百般摆弄的人已不耐烦。抬眼却看见他眼睛闭著,脸上的神情竟让我心头一撼。
如果不是亲目所见。我一定想象不出也不会相信,盛乐的脸上会有这种表情。
那究竟是种怎样的表情呢?我当时并没来得及细想。只是触目的一霎那恍惚觉得那表情有些悲伤有些迷惘......我不解他此种情景下为何会出现这样的飘忽的神情。却也没做过多的琢磨。这些天虽然和他隔阂消去,也渐知他为人其实并不像我先前以为的那样骄傲自大。但对他始终不能如薛清林湃那样亲密自然。
倒不是因为前阵子的别扭。
而是我感觉他周身有层厚厚的无形壁垒。阻住旁人接近他。也阻住他接近旁人。
没人可以看透他。
我如此认为。
高级住宅区。环境设施都是一流。而进到易孟家中。虽然我不想,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刘姥姥进大观园之感。看著富丽堂皇的室内装修,我心内惊叹之余,也暗自在想:若我有一日能凭自己所能让爸妈住进这样方便的高级住宅,也算是我人生的一大里程碑了。
易孟身著合身的礼服笑盈盈地将我们这干兄弟迎进已是人声鼎沸的大厅。这种宴会的实质多半是商业事务上的往来联系。大多是联络感情。但易孟毕竟是今日晚宴的主角。开始他还陪著我们闲聊。后来便被人叫了开去。临走时他还不忘说:
我出去招呼下客人,呆会儿会有舞会。大伙儿玩得尽兴啊。他走出几步又特意回过步子压低声音慎言交待,今晚女宾中有很多不错的哦,哥们眼睛放亮点。小希希~你可别害羞啊。呵呵,走了。
易大公子交待完密语,便忙于奔走应酬客人去了。留下我们四个美美饱食。
简单的祝贺词后,切蛋糕、吹蜡烛,众人祝福。每一个生日宴的必要程序无一不备。
不一会儿,舞会开始。厅中主灯熄灭,只余下壁角光晕幽暗的彩灯。舒缓的音乐响起,宽敞的一楼大厅顿时化作变幻靡丽的舞池。
中心已有不少男女翩然移步。
易孟来过一次。但很快便被人拉走。宴会上看他大多陪在一漂亮女孩身旁。大概是他的重点对象吧。
我们也去吧。林湃提议。
盛乐和我没应声。过了几秒 ,薛清说:不会。
我教你。林湃说著拉起薛清就往池中走去。
小希 ,阿乐你们也来吧。
嗯,你们先跳著吧。我随便应了声,端起桌上的果汁喝起来。盛乐仿佛变成空气似的,不动也不出声。不知在想些什么。我有些奇怪。我不跳是因为我不会跳。而盛乐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这方面应该难不倒他。这大厅中,一眼望去年轻的女宾不少,不知他为何不去邀舞。
一杯果汁被无聊的我喝尽时,一双纤纤玉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这位先生,可以请我跳支舞吗?
我愕然抬头。
一个高挑妩媚的女孩正用她那盈盈秋水期待地望著我。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飞来福,我并没有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事实上,我很自知。自己并不是那种让人一见倾心二见钟情的万人迷类型。这女孩若真想邀舞,那也是该邀我身旁的这位大帅哥才是。怎样也不会轮到我。
怎么办?跳肯定是不行的。拒绝?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主动邀约,不管她是出于何种理由,拒绝好像都有些唐突。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不会跳舞。我微笑著向她欠了一身表示歉意。
哪知这大胆的女孩居然紧追不放: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听她语气,仿佛我这样的推辞早已在她预料之中。我有些微微的惊讶与无措,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身旁的盛乐,目光中隐隐有求助的意味。这女孩也随我的目光
转向一旁。出我意料,这一看竟真的让她舍我而去就身旁的人了。实在好笑。
玉手从我眼前转而伸到盛乐前面。语声更是甜美:不知小女子可有这个荣幸?
我朝盛乐暗暗做著拜托的手势。他看了看,起身和女孩走进了舞池。
一曲新起,舞池内重又人影交错。
灯光幽暗,我坐在大厅一角悠闲自得。空出的心思才来得及思索先前这飞来福,便听得几声闷闷的掌声自轻缓的音乐里响起。
我诧异地寻声望去。便看到了一个实在不怎么想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