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
某一天,其实也不是很久的时间啦,我跟姜胜保在我们的洋房院子晒太阳。我在手提电脑上干活,他用手机忙着给项目上的人发号施令,小尾巴在边上玩耍,简直就是一幅美满幸福的画面。
这时,老妈老爸和姜妈,各拿着一个手饰盒过来。
老妈先对我说:“玖儿,妈知道你从小就喜欢男人,一直没跟女人结婚,就是等着找个中意的男人在一起。我和你爸早就知道,虽然催你着急结婚,那也是没办法,要份老面子啊。其实我们早想通了,有没有孙子都不要紧,只要你过得开心。”
我惊得大张着嘴,我的老妈呀,你还是我老妈吗?这么英明伟大的话都说出来了,我得点大大的赞哦!
老爸也拍着我肩说:“胜保不错,你小子眼光好,找了他比谁都强。他这孩子稳重可靠,心眼实诚。现在日子过得好,社会也在进步,爸支持同志,看好你们的同志婚姻!”
这可是我最盼望的情形啊,老爸老妈不仅理解我,还支持我,这可让我感动得一头钻他们怀里。
啊!到底是生我养我的爸妈,懂我,挺我,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姜妈在边上拉着姜胜保的说,满脸慈爱:“保儿,自打小玖进咱家来玩,妈就看出那么点意思来了。妈喜欢小玖,体贴人,心善良,跟妈特亲近。你离婚后剩了一个人,你嘴上不说啥,可心没定,也不好受的。妈老喽,可妈思想没固化,跟得上这年代。妈也是跟你爸一生相爱过下来的,懂得感情这回事儿。小玖是不是女孩不重要,要紧的是你们相好,就比啥都好。”
姜胜保让姜妈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撸把脸:“妈,我跟小玖也没啥,您别多想。您要想抱孙子,等忙完这段,我找个女人结婚,再给您生一个就是。”
啊?
我差点扑上去打姜胜保了,好不容易等来老人们的谅解与同意,这大好局面,你怎么说翻就翻啊。还敢找女人生孩子?玩我啊!
爸妈和姜妈也都惊讶地看着姜胜保,老妈先就不乐意,指责姜胜保玩弄我的感情,这说好的事哪能说变就变,要这样的话,那他姜胜保就是当代陈世美!
姜妈也不高兴:“保儿,这可使不得!妈有帅帅这个孙子,挺知足了。你别顾着我,得替你自己想想啊。你那么喜欢小玖,怎么能又不要他呢?你可不能当负心汉,妈不同意!”
我更是来气,把电脑一放:“姜胜保,你什么意思?我们都住一块了,你还存着这个心思?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跟我来这个同床异梦,隐藏得真深啊。”
姜胜保看我们这么说,也不恼,还认真观察老人的表情:“你们……真的是理解加支持我和小玖的事?你们不是在唱双簧套我们的话?”
老妈手指摁了下姜胜保额头:“你这孩子该打!我们诚心诚意盼你们好,你还防着我们有诈。你看,这不,你们结婚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说着,老妈打开手饰盒,拿出她收藏多年的首饰和玉器。
姜胜保伸手要接:“唷,您老太客气了。”
老妈打他手:“去!你不是要找女人嘛,那这些不能给你!”
姜胜保嘿嘿笑:“小妈,那不是逗你玩的嘛,你还当真啦。你要不给我,那小玖可就打单身,没人要了哦。”
老妈一听,回头看我一眼,又转过脸:“你当真不会再娶女人吗?”
“当然,一定啦!”
老妈这才转怒为喜:“那行。来,这些你可收好,这都是我最宝贝的东西。这手镯还是小玖外婆留下来的,都老年头了。本来这些是打算给儿媳妇的,现在给了你这大老爷们。反正,只要你对小玖好,就什么都好!”
姜胜保接过手饰,拿在手上左看右看,一副财迷相。
姜妈也把她的手饰交给我,我不要,她非要给,说之前刘曼都没舍得给,给我,她一百个乐意!
姜胜保帮我接下:“妈给你的,就拿着啊。这是老人的意思,是给你进姜家的见面礼,一点也不懂规矩。”
大家都笑了。
然后我和姜胜保互换位置,向老人们敬礼上茶,亲热地叫爸妈。
把见面仪式做完,老爸说挑个吉日你们就去领证吧。
我笑老爸想得太美了,中国还没法让同志结婚呢。
老爸把刚到的报纸一扬:“怎么没有?你看看,这今天报纸登了,新的婚姻法颁布出来了,明确写明了‘无婚姻等同一夫一妻婚姻,准许20周岁以上年龄无自由组成家庭婚姻,法律上认同其婚姻’,不信,你们看看!”
我和姜胜保听了一惊,马上拿过报纸仔细看,果然,大红的标题写着‘无者解放啦’,文中是关于高院对于婚姻法若干问题的解释,并由审判委员会通过的新闻稿。
我拿着报纸左翻右看,怕老爸买的是假报纸。姜胜保马上用手机看新闻,网络上已经是新闻满天飞,各种关于无婚姻的文章,有争论,更多是从整个社会的开明角度诠释这个重大决定,说这是中国的一大进步,是走向全球文明成为强大国家的象征。
很快,我的手机不断打来电话,面膜在电话里大叫,然后哭了起来。他一哭,我也感动得落了泪。这是多少同志不懈努力的结果啊,同志这一隐秘又庞大的人群,终于有了出人头地的一天!这其中的辛酸痛苦,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迸发!
同志们,狂欢吧!起舞吧!庆祝吧!
然后是关洁和同事朋友打来电话,都是祝贺我的,说我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以后可以堂堂正正做人啦!
我又哭又笑,为自己,也为千千万万的同志,为我们那颗同样有着爱有着温暖的心,找到了归属。
平等,从来就是人类孜孜追求的,看似简单,这条路上却充满了荆棘坎坷。无的平等诉求,就更是曲折艰涩。自古以来,多少同志为此遭受磨难,付出了生命。
而到了今天,在更包容更开阔的中国,终于迎来了平等的曙光,灿然夺目的普照于所有同志,向全世界宣示着:同志也是人类长河中的一份子!
一阵激动难捺的兴奋中,我们赶紧回屋去找户口本,一大家子兴高采烈挽着手出了门。
我们赶到民政局,谁知那里早已经排起了长队,许多同志已经急不可耐等候着,要领取属于他们的结婚证书。
老爸想得周到,随身带着小板凳,老妈踮起脚,急得不行。我跟姜胜保紧紧牵着手,期盼着,满脸笑容的等待着。
不一会,第一对领到证的人从里面跑出来,跳着叫着,兴奋不已。
我们一看,也急了,往前挤着,想早点领到证。
爸妈帮我们挤着,我跟姜胜保不住朝前看,伸出手,啊呀叫着,好像有无数双手在推着我们……
“醒醒!快起来啊,听到没有!”
一阵催促声,把我叫醒。我从梦中醒来,姜胜保在拍我脸,催我赶紧起床。
原来那些手不是别人,是姜胜保在拍打我啊。唉,那么美好的一个梦,让他给打破了。我懒懒地躺着,不想起来,还在想着梦中的场景。
“今天的报纸来了吗?”我想起了报纸,可能真的报纸上会有好消息哦。
“什么报纸?你睡糊涂了吧。”姜胜保穿上运动衣,“你快点起来啊,我出去跑一圈就回来。”
我不甘心,打开手机,看网络新闻。没有,我想要的同志婚姻合法化的新闻没有。
今天是休息日,我还想多睡会。姜胜保跑完回来了,他洗了澡,然后穿戴起来,西装革履,精神十足,头发打理得很精致,满脸春光,简直是个帅翻天的大叔。
“你今天还上班吗?”我不解问道。
“去参加婚礼,你也和我一起去。”
“谁的婚礼?我又不熟,不去。”
“你当然得去。”姜胜保把我推到卫生间,逼我打理一番,还拿出西装给我穿上,又把皮鞋擦得锃亮。
“谁结婚呀?你不说我就不去。”
“我一兄弟,特要好的,说好了和你一起去,你不去不是踏我面子嘛。快,乖点听话,走吧。”
我懒洋洋跟着他出门,上车就在手机上做基地的规划书。中间我打给经理电话,把一些事情交待清楚,并说了安排铁头工作的事。打完电话,我看车子往郊外开,问这是去哪?姜胜保说有点远,所以你别问了,睡会吧。
睡就睡,反正是他兄弟结婚,我去了吃餐饭而已。我转到后排躺下,这一闭眼,睡得可真沉。隐隐地,我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还有人在笑。迷糊中,我睁开眼,只见面膜和游容竟然在车外嘻笑。
这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来了?我脑子还没转过弯,又看见小黄小古和鲜鲜三个人走过来。
“醒了!新娘子醒了。”面膜大嗓门叫道。
“什么新娘子?你别乱叫好不。”我走下车。
我再一看,周围是碧绿的青草,缓缓的山坡上长满小花,远处的山谷沐浴在阳光下,那耸立的陡峭山峰巍然而立——这不是靠近海边的那个山谷吗?城堡,这里应该是城堡所在的山谷啊。
我再抬头,果真看到了山坡上的城堡!
怎么会来这里?面膜他们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满脑子疑问,跟他们一起往山坡上走时,面膜才告诉我,这两天姜胜保跟他们分别联系上,希望他们抽空今天能来参加他和我的婚礼,这一切,他都瞒着我。
我现在才弄明白,姜胜保发那些信息,原来是在悄悄联系他们。他这两天老不见人影,也是在忙婚礼的事啊。他要给我一个我一直期盼的婚礼,给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我无语了,激动得脚步迈得都有点颤抖。
“又不是没入洞房,猴急什么呀。”面膜打趣我。
小黄说:“陆哥这是急着见新郎呢。”
我说:“什么新郎新娘,我们是夫夫,懂吧。”
他们哈哈笑,说夫夫就夫夫吧,反正一回事。
来到城堡前,门前披上了花环,长长的彩带从城堡上面垂挂下来,以黄色红色为主,像一条条彩虹飘洒于天空。同志是彩虹国度,是具有象征意义的色彩。此时整个城堡都披上红黄色,挺立在悬崖边。
走进城堡,里面大厅也作了布置,许多的鲜花装点得五颜六色,关洁带着她男朋友正在忙着摆弄装饰。而麦小风和铁头也来了,他们也在帮忙,端上一盘盘水果和冷盘。
我急切想看到的姜胜保,却不知在哪。我要找他,面膜却把我推进房间,要给我化妆。我被他按在椅子上,让他修眉描彩,化上了淡妆。
此刻,我真有种砰砰心跳的不安感,好像我要嫁人了,那种无措又欣喜的感觉,令我面色飞红。
“小玖,你今天好帅!你自己看看。”面膜把镜子举在我面前。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忽一下红了。我问面膜:“我真的要结婚了吗?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们都是你们的见证人。”
“面膜,我要跟他结婚了,你知道的,这一路过来,我、我多不容易啊。”
“知道,你追他这个直男,我当初还劝你来着。没想到你这么执着,真把他拿下了。”面膜也跟着眼圈红了。
谁说不是呢,这一路的艰辛曲折,我自己最能体会。身为同志,我挑了最难的任务,就算自作自受吧,总算换来今天,怎么也是值了。
外面响起婚礼奏鸣曲,面膜跑去打开门,一阵雷鸣般掌声中,我匆匆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另一间屋里出来的姜胜保看也没看,就撞到我身上。我和他一时都收不住脚,连带着摔地上,滚作一团。
哗,大笑声四起。
我跟姜胜保倒在地上,一时辨不清方向的你看我我看你,楞怔在那。
“你看你,结个婚也要跟我撞,就不能看点路闪开点啊。”姜胜保觉得丢人,指责我。
我马上回击:“是我先出来的,你自己不看着,倒还怪上我了。”
“我哪知道你突然那么一下出来,本来没轮到你,音乐一响,应该是我先出来,我说几句话,你再接着出来。”
“那是你没安排好,怪我干嘛。”
“怎么不怪你,你不按时间出来,搞得全乱套了。”
大家谁也不上来拉我们,都有趣地站那看着。
我爬起来,已经习惯跟姜胜保斗嘴,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即使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那又怎样,我们还是该斗就斗,还斗得格外起劲。
我拉姜胜保起来,给他拍拍衣服:“好了,别说了,大家都在看笑话呢。”
要面子的姜胜保很别扭,朝大家嘿嘿笑下,又瞪我一眼。
关洁作为主持人,让大家安静,然后大声宣布:“好啦,现在我宣布,姜胜保先生、陆玖先生的结婚庆典现在正式开始!”
音乐声、掌声,还有窗外的海浪声,我和姜胜保走到楼梯前的台子上,面向来宾。我们胸前插着礼花,穿着高档西服,看上去两人很是般配,是幸福的一对。
我发现,除了这些来宾,还有一部手机放在桌上当中,正对着我们。我仔细看,才看出手机视频里的东方御与信天游,他们俩后面还围着许多洋面孔。
我轻声问姜胜保:“是你弄的直播?”
“当然。你要的婚礼直播到法国去了,还有许多外国同志也在看。你注意点国际形象,微笑,再笑甜一点嘛。”
我便对着手机镜头,极力露出笑容。
大家安静下来,姜胜保清清嗓子,朗声说道:“多少风波浪,今日好事降,谢谢老天爷,娶回帅新娘!”
这是什么话?唱歌呢还是念诗啊,大家还没过神来,姜胜保已经说完了。
他碰我:“该你说了。”
我……我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一肚子话全挤在嗓子眼,但就是说不出来。我望着身边的姜胜保,其实什么也不用说了,他把一个美好幸福的世界给了我,我能说的只有感谢。
我说:“谢谢面膜、游容,你们让我看到了同志婚姻的希望。谢谢小黄小古,你们在一起的感情,值得我学习,今后一定会努力的。谢谢麦小风和铁头,你们给了我同志的深厚情谊。谢谢关洁,你是我最好的闺蜜,我们还会互撕下去的。”
“怎么不谢我?”姜胜保指着自己鼻子。
我把他手拿开,深情地望着他。这一刻,他仿佛牵着我的手,走进了一扇幸福的大门,那是一片馨香写意的家园。从此,我将有一架结实的肩膀,一颗温暖的心可以依靠,就像紫金花的柔美、向日葵的明亮,我们将一世凝珠,为彼此驻守。
我说:“谢谢我的爱人,谢谢你给我一个温柔的圈套,让我守候成梦,诺言成魂,让我甘愿用执着的岁月追随你,交出我全部的坚贞与灵魂,用一生的时间去守候你,不负如来不负卿!”
在欢呼声中,我与姜胜保紧紧拥抱,深深亲吻。
此时的城堡,荡漾着爱的芬芳。我的兄弟朋友闺蜜,包括那些外国同志,他们见证了我们的爱。欢笑与祝福在城堡上空回荡,我们唱着跳着,被酒水美食与鲜花围绕。
这是我与姜胜保的婚礼,其实也是同志的一场光荣旅程,我们到达了终点,不再有憋屈苦闷,不再隐忍躲藏内心。我们摘到了爱情的果实,赢得了伟大的胜利。
每一个同志,只要有心向善,怀抱美好,终将敲开一扇心房,成为甜蜜爱情的主人。
——这就是我与姜胜保的故事,也是两个普通同志的故事。在2017年的这个初冬,我们在中国的一座城市一幢洋房里,与家人幸福快乐地生活着。
我们的故事还将继续,直到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