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越洋电话打来,把我的时间全打乱了。老总在电话里说,公司被追账人堵住,两个剧组也闹得停工,这都是跟容方公司合作留下的隐患。我问不是合作已经中断,哪来的欠账一说?老总说先前招商引资落下的,在法律上公司还是债务方。
从总监与方启刚曾经过从甚密的交往,到容方公司洗钱的种种嫌疑,这“擦屁股”的事还是让我们公司陷了进去。老总说现在方启刚把责任都推到公司与总监头上,他倒成没事人了。
东方御听我说了情况,一副恨不得要起来去抓方启刚的愤懑:“这是赤裸裸的经济犯罪,一定要将他正法!”
我也气,曾经跟东方御一道调查方启刚,那些努力不能白费了。我按住东方御:“御队,你就别激动了,不有我嘛。”
“你一个人行吗?”
我能说不行吗?我点点头:“我会想办法的。不行也得行。只是我这一走,你怎么办?医生说还可能进行一次小手术。”
“有小周在,你放心。”
那也只能这样,我到伦敦快半个月了,很多事都等我去处理。我把一些事交待给小曾,网上订了第二天的机票,然后准备去给爸妈和小尾巴买点东西。
从电梯走到医院大厅,遇到姜胜保从外面进来,他提着大包小包,说是给我爸妈买的礼物,让我带回去。我问他怎么知道我要走?他指着天,你的事还能算不出来呀。来,把这些先放酒店去。
我猜一定是东方御告诉他的,到了酒店房间,把东西放下,他电话订了餐,我们便在房间吃晚饭。
窗外是静静流淌的泰晤士河,不远处的大笨钟涂抹着一层夕阳余辉,一群鸽子在空中飞翔。我把视线移向姜胜保,他静静地用餐,脸色平静,修剪齐整的发型,浓浓的眉毛,性感的侧面,在灯光下散发着一股成熟稳重的魅力。
对于将要到来的分离,我们都没说。我们心知肚明,我这一走,再见面的时间谁也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会很遥远。曼姐的到来,是个未知的因素,姜胜保的公司,更是一大问题。他事业越做得好,我们相见就更难。这好象成了个悖论,姜胜保的事业越红火,越对我们不利,越没起色,反而能更利于我们。
如果姜胜保为我们感情牺牲事业,那将来这感情也会受到伤害的。仁义礼智信这些,看似虚无,不定什么时候就从锅碗瓢盆中冒出来,尖锐地划拉一下。感情是需要付出,但付出巨大,要用日后的时光去找补,那也等于是埋了颗定时炸弹。
吃完饭,我们相互靠着看窗外夜景。灯火点点,全球顶尖的大都市,承载着不知多少人的梦想。我们只是这里的外来客,短暂相聚,前路未卜。同志感情就像这繁华灯火中一盏微弱的光亮,也像王家卫的《堕落天使》中的天使1号,一个城市里的孤独者,受制于太多的人与事,一点风波都可能扑灭这光亮。
面对浩如烟海的伦敦,我感觉自己特渺小。我不由枕在姜胜保肩头,想借着他结实的肩膀求得一点宽慰与依靠。我无法言说的是,我不能强求,不能逼迫,只能看着等着有一天事情发生逆转。这多么无奈啊,要跟时间距离抗衡,多么虚无飘渺。
我抚摸着姜胜保,一遍遍感受着他身体的热度,感受着这样的真实。
“小玖,要不我把公司处理掉,跟你一块回去。”姜胜保热热的嘴在我身上游离,一边轻语着。
“那损失会有多大?”
“估计嘛,大概一百万英镑左右吧。”
我懵逼了,原来姜胜保说公司红火不是吹的,他的能力也不是假的,他作为公司重要合伙人,如果此时离开,毁约损失分红损失客户流失等等,大了去了。
“你值这么多钱啊,那你要为我回去,我就成罪人了。以后你要不得意,天天拿我出气,我可受不了。”
“小样。我是那种人吗。只是辛苦做出这番场面不易,要没了挺可惜的。要是再做个几年,那盘子大了,我也能赚不少,那时就好办了。”
说来说去还是时间,我咬牙道:“那就到时再看吧。我会好好的,你也把公司做好。将来帅帅还要成家,许多地方要花钱的。我们没关系,慢慢来吧。”
我说得言不由衷,但我对自己说:陆玖,你做得对,放手、成全才TM的是真爱啊。在姜胜保的世界里,事业儿子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我陪伴他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而我们的感情不能影响他。所以,小陆子你可以乖乖跪安,说声“奴才告退”了。
姜胜保却还想求全:“什么慢慢来呀,你不是说路挺多嘛,你可以来伦敦啊。”
“我来这干什么?没我合适的工作,我也呆不下去。”
“跟我一块干。”
“不了。我不是做生意的料,我跟着你,就是打个下手,我的能力发挥不出来。保哥,我的事业在国内,影视这一块我喜欢,也干得得心应手。我不想当个碌碌无为的人,你懂吗?”
我没说的是,办到英国来,靠着公司渐有规模的姜胜保,我自然能吃香的喝辣的,成为有钱又有爱的同志。可呆在公寓当个温良恭俭让的受,就能高枕无忧么?人为啥活?如果只剩下情,那也过于苍白了吧。
“懂。男人就靠事业撑腰,没事业哪挺得起来做人呢。”
“你不挺得很好嘛。”我打趣道。
“你小子敢笑我,看我怎么整你!”
姜胜保热情高涨,我也想把这晚当作一次甜蜜的回忆。对我们来讲,今夜,伦敦无眠!
一宿没睡,我和姜胜保各“戴”着黑眼圈,脸上全是菜色,蓬头垢面一般不停打着呵欠来到医院。东方御一见我们这样子,敞开嘴直笑。我跟姜胜保相互打量,都觉得对方比自己丑,打趣了好一会。
闹腾一会,我看时间,妈呀,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东方御把他的日记本交给我,要我转交信天游,还把一个信封也递给我,要我上飞机再看。
“陆先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很有信心说。
“你不能再叫我陆先生了,我也不叫你御队,叫御哥吧。”
姜胜保在边上说:“对嘛,御哥,你就叫他小玖或者玖弟,这样叫着亲近。”
“好!玖弟,既然我是哥,那你就听我的。我那房子你就收下,小尾巴要上学,我现在也带不了他,你就认了他吧。”
我还没说,姜胜保就抱拳恭喜我:“好嘞,得一现成儿子,也了掉我一桩心事,恭喜啊!”
“御哥,小尾巴是你儿子啊,我……”
东方御打断我:“什么你的我的,他就是我们的儿子,没错吧。”
“那,好吧。哎呀,我还没给他买礼物的。”
“去机场买,免税店有的是。时间不早了,赶紧吧。”姜胜保催道。
我俯下身,跟东方御紧紧拥抱!这是一个刚强正直的男人,是我最铁的好兄弟,他历经了无数坎坷。我们都有点感伤,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我只有祝福他以后的生活再无曲折困苦,未来一切都顺安如意。
离开圣马托斯医院,姜胜保开车送我到希思罗机场。我最受不得分别,下车就拦住姜胜保,不要他送,然后头也没回走进登机大厅。我换完登机牌,往安检口走时,回头看到姜胜保站在不远处正看着。
我后悔看这一眼,他干嘛不听我的,非要下车呢。我脚步有点迈不动,一个声音告诉我:你们要分开了,相隔万里,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上一面。
我摇摇头,不想听这声音,狠着心再不回头看。偏偏这时,姜胜保这傻帽大叫起来:“小玖,我会回来的,等着我啊!”
我们相隔几十米,他这一叫,太rocker了,太重金属吧,所有乘客齐刷刷望着我们。
“你听到没有?别装傻啊。”姜胜保还在叫,好象练就了狮吼功。
我心里酸酸地,旁边乘客和安检员全看着我。
然后,他又小清新起来:“你一个人别太累,你单纯,我又不在,做事要多动点脑子,免得吃亏哦。还有,多回家让你妈做点好吃的,顺便有空想着我,知道吧。”
我头不敢回,很窘地大声回他:“别说了,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你就爱瞎想,我在这会好好的,天天就住办公室了,你不用操心。”
“好了,我进去了。”
我刚走几步,姜胜保又扯着嗓子,爆了一句歇斯底里地表白:“小玖……我准定爱你!”
人来人往的大厅,姜胜保这一声大叫如同一颗炸弹,炸得我心神俱裂!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把护照交给安检员,面对他审视的目光,朕忍不住老泪哗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