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我到达的这天夜里,石娃的老乡家有人潜入,将那重要的证据偷走了。
当石娃急忙打电话告诉我,我翻身爬起来,匆匆穿上衣跑出去,叫开东方御的房门,和他一道赶去石娃老乡家。
这时已经是深夜,这个小市早已没有喧闹的行人,店铺也已关门,路面上只有一排排的路灯和偶尔跑过去的流浪狗猫。
在电话里,我问了石娃,通往这个老乡家的只有一条乡村公路,路面不宽,而且在山间上下盘旋。东方御分析,拿走证物的人,如果不是当地人,就肯定会从这条公路出来。
东方御出发前找宾馆保安花钱借了辆摩托,现在看来很管用。我们把摩托停在路边,守在这条交叉路口上。这时东方御从肩上背的旅行包拿下来,拿出里面的指北针、L型手电筒、地图。
我们隐蔽在一棵大树下面,正好可以俯瞰这条向乡村方向延伸的高低起伏的缓坡小道。
“御队,你估计这些人会从这出来吗?”我轻声问道。
“我来之前看过这个城市的地形,它是北高南低的地势。在我们前面的北边,是大片高山,那里根本没有路。这么晚他们要去老乡家找东西,不可能走路,一定是开车的。那回来的就只有这条路了。我们这个守伏点就正好卡住他们出路。”东方御分析道。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现在是凌晨1点半钟。我们身后的大道上偶尔有车驶过,零星的行人那更是绝迹的。山坡间的农舍也没了亮光,多半都已经入睡。
有点水落在我脸上,我抹了下,好象是雨水。
我刚要说下雨了,东方御已经从包里拿出了折叠的雨衣,给我穿上。
没想到他准备得这么充分,什么都想到了。我好奇地说:“你平时出门都带这么多东西防备吗?”
“习惯了。做我这一行,随时都要准备好,绝不能有忽略马虎和准备不足的地方。”
雨开始淋淋落下,打在树叶草丛,发出噼啪声响。有这大树遮挡,雨还没那么大。不过随着时间流逝,雨越下越大,可那乡间公路上还是静无声息,别说车,就连人也没见一个。
我有点动摇了,东方御的判断是否准确?如果人家从山上或者另外的路走了,那我们守在这岂不是延误了时机。
东方御在树底下来来回回踱步,他并没像我有点焦灼不堪,也没失去耐性,而是很镇定地观察着,眼睛一直盯视着前方公路。
这时我打个寒噤,感到浑身上下一片冰凉,雨衣被雨水淋透了,潮冷的寒气浸进来,将雨衣内的衣服也打湿了。
我身体止不住地打着寒颤,不由地蹲下来。
东方御连忙过来弯下身:“陆先生,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点点头。
“你一定是受了寒。能坚持吗?”
如果这时我们回去,那证物就找不回,就连是什么人拿的都不知道,前功尽弃了。我咬牙道:“能!我没事,你别管了。”
东方御把我身上的雨衣脱掉,然后解开他自己衣服的扣子,将衣服前襟撑开,当作一块雨布,遮在我头顶。
我自然地弯在他胳肢窝下,贴到了他胸前。这姿势有点怪怪地,我让他拿开,反正已经这样了,再挡着也没什么用。
他不肯,说:“我们是朋友,就应该互帮互助,这不算什么。来,就把我当朋友吧。”
他张开怀抱,两手尽力撑开衣服,像一把伞举在我头上。
他的胸膛滚热,散发着热度和浓浓的男人味,他的心跳声都能听见,强健有力地跳动。他的下巴就在我头上,坚硬的胡渣触着我额头,有点小疼。
我想起了那时跟姜胜保在河边,我被河水卷到岸边,姜胜保也是这样把我搂抱着取暖。现在的东方御,同样用他的身躯在替我遮风挡雨。
只是,这是我们都明白,这是朋友之间的举动,是一份友情。
东方御拿出一小瓶丹丸,说能活血去寒。我吞下,心里感觉好受点。
就在这时,隐隐传来声音,那分明是汽车的轰鸣声。我跟东方御同时都站了起来,东方御把外衣脱下披到我头上,从大树后面探出头去观望。只见一点亮光出现在乡间公路的尽头,正朝我们这里移动。
接着,那亮光又多了起来,一点一点,越来越大,看清了是两辆车。
他们来了!
东方御立刻把包收拾好,把摩托调整好。我也顿时感到浑身上下热血沸腾,一下充满了精神。
渐渐看清楚,开在前面的是一辆三菱吉普车,是帕杰罗那种。东方御已经骑坐在摩托车上,我也坐了上去。
不过我有点担心,问他:“他们是汽车,我们只是摩托,怎么跟他们斗?”
“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开到大道上来,在小路上我们才有优势。”一边说着,东方御发动了摩托。
我们沿着山坡往下开,径直朝前面的车子冲去。经过一个U字型弯道,在一座小木桥不远的地方,我们和那两辆车迎面对驶。那远光灯透过雨幕照射过来,刺着我们眼睛。
东方御熟练地驾驶着摩托,一直冲向那打头的车。只听一声急刹,那车停了下来,接着一个人从车窗探出头,破口大骂。
东方御飞快驶过去,一手把着摩托,另一只手迅速将这人脖子卡住,将他抵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下车!”东方御朝车内打探,里面副驾驶坐了另一个人,后排并没有人。
我跳下车,东方御也从摩托上飞快下来,拔了车钥匙。那两人还不知怎么回事,目瞪口呆坐在那,显然被吓住了。
东方御刚要往后面那部车走,谁知这时一阵剧烈的轰鸣声,那后面的车竟然朝着前面车撞击上来。
我吓蒙了,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两辆车不是一伙的吗?
前面这车被撞得往边上斜倒,我跟东方御都被这力量冲得退到旁边田里。不过是一会功夫,前面这车就翻倒到田里,而后面那车急速地朝前开去。
也就在这瞬间,我看到这车一闪而过,那驾驶人是方启刚的副总!
翻在田里的车车轮还在滚动,那两人在哎哟叫唤。东方御跳上摩托,把我一拉,我们立刻朝前面那车追去。
摩托车再次回头驶上了上坡路,这条蜿蜒的公路此时已经非常湿滑,坡道也特别陡。我紧紧抓着东方御的腰,耳边掠过呼啸的雨和风。我们都希望能赶在大道前拦下这辆车,否则,一旦驶上大道,那我们的摩托车肯定是追不上的。
“你抓紧!别松手。”东方御大声叫道。
“知道。”我抓得更紧。
我贴着东方御的背,随着摩托在弯曲的路上来回急转。我并不担心,东方御的车技肯定不错,他坚实的后背让我感觉分外踏实。
现在已经明白了,这是方启刚派来人手,想阻止我拿到证据。我忽然想到,那天跟石娃见面时,这副总盯着我们。也许就是那时,他看出我跟石娃认识,跟方启刚汇报,从石娃的身份,自然想到了他们曾在这个小城市做的项目。而只要方启刚一个电话,总监必然将我请假的事告诉给他。
这么一想,我觉得一张大网正在朝自己罩来。
不过这也让我兴奋异常,这证明,我已经摸到方启刚的软肋,触及他真正的真相了。
大雨打在我们身上,像一支支雨箭,打得脸上生痛。这时我们已经跟上了前面的车,与车子并排行驶。我能看到那副总模糊的身影,他正紧盯着前面快速驾驶。
当副总发现我们时,他在狭窄的路上打起方向盘,车子朝我们撞过来。东方御灵巧地躲避,加速冲到车头处,他将身子竟然立了起来。
“你抓车把,赶快抓紧车把!”他大声说道。
我连忙弯下腰,从他腿边去接过车把。他慢慢松开,一手扶着我的肩,借着站到了座位上。我脚踩油门,手把着摩托方向,随着车子往我们这边撞,摩托开得歪歪扭扭,几乎擦着旁边的山石岩壁。
当副总车再撞过来时,东方御纵身一跃,跳到了驾驶车门边,他抓着后视镜和车顶架子,整个身体吊挂在车边,惊险万分。
一个急转弯,我被车子摔到后面,在车轮扬起的雨雾中急驶。
我看到前面的东方御正用手肘击打车窗,在快速行驶当中,那车门忽然开了。我一喜,以为副总是好心打开了车门。
可接着,我就看到前面是块突起的山岩,正朝着挂在车门上的东方御。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随着车子往那山岩冲去,东方御闪身跳下车。
急速的力量冲击下,东方御划过半空,摔向了漆黑无边的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