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怕看姜胜保,怕他那认真严肃正儿巴经的样子!我冲他打手势,让他别说,一边慌不择路的要走开。结果一起身,带着餐桌一拉,把桌上的碗碟什么的都弄地上,哗啦声中,服务员闻声探头进来。
我像初次怀孕的小女子,反应强烈,左右走动,不知如何是好,就差没找服务员要酸的或者辣的吃了。
服务员清理桌子,我跑出去买单,随后径直冲到了车里。
我刚想开车,姜胜保追上来,说叫了代驾,等代驾来开。
我没望姜胜保,钻到后座上,抱着腿,像只受伤的小猫。
回到家,姜胜保跟我娓娓道来。他其实对同志这事努力了好半天,从开车千里去北京陪我,就下了一番狠心。回来也打听了解,但还是做不到全情投入。他觉得这样下去会对不起我,辜负我一片心。
还有,就是麦小风的纠缠,方启刚的破烂事儿,事业的没起色——这一堆事情,让他都烦透了。趁着陪读机会,他想清静下。
我这时已经缓过劲来,听姜胜保这么一说,理解了他。可转念一想,我自己呢,我努力奋斗了这么久,都临门一脚了,眼看足球快进门了,结果溜溜又飞走了。
而且,你姜胜保走就走吧,还来个转手?把我推给东方御是几个意思呀?这是打我脸,没把我们的关系当回事嘛。
爱情不是买卖,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头可断血可流,爱情不能丢!
我把《爱情不是买卖》的歌放出来,对姜胜保说:“听听,听仔细点。别说东方,就是西方,我也不会去乱爱。”
“得,明白了,你就是一圣女贞德。”姜胜保调侃。
“你不知道啊,同志都有颗敏感又完美的心。感情这事不能渗一点杂质,让纯一去见鬼吧,唯有纯粹的爱才够暖心,不分型号。”
“那是我看走眼了,请饶在下一回吧。”
“念你初犯,不知本宫规矩,就罚你自个掌嘴吧。”
“爱妃,你哪能这般狠心呢。我乃堂堂皇上,岂能任由你掌嘴。”姜胜保嘻笑道。
“现在是女皇当道,自然是母仪天下喽。让你知道,本宫一心向君,定然不会行那苟且之事,更不会养男宠。只会翘首以待,坐等莲花开,不日夫君还。”
…………
就这么,我跟姜胜保在他行近出国的日子里,以调侃逗乐度日。相互彬彬有礼,保持着难堪的那点距离。
他爱吃四川菜,我给他买了许多真空包装的麻辣食品,给他打包就是一个庞大的工程。一边打包,我就觉得自己像个送丈夫出远门的妻子,怎么那么贤惠呀。
姜胜保是不管不问,连带什么衣服,带多少随行物品,他都懒得管。
他站边上看着我,盯着我说:“你要是女人,可就了不得,非得整死几个男人不可。”
我回过头,露出妩媚笑容:“小女子只想侍候夫君你一人,和你颠鸾倒凤,享尽人间百色哩。”
“那我就娶你,生几个胖小子。”
我叫屈道:“同志之间是不分性别的,没有老公老婆之分,只有夫夫,可攻可守才韵味。”
打打闹闹间,离姜胜保要走的日子没几天了。
我请了几天假,陪姜胜保把该办的事都办完。中途在江边下车,姜胜保指了那小山头说,那晚你跑这来,像要跳江似的,记得吧。
我当然记得,那是我听到前任得病,心里难受跑这来的。当时姜胜保开车追我,一直追到这。想想,这一晃几个月过去了,真有点前尘往事的味道。
我们在山坡下坐着休息,姜胜保带感叹的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坐这儿了,时间过得够快的。”
我一惊:“你不回来了?”
“谁知道哩,帅帅留学的英国有我生意的朋友,他们说现在中英关系不错,可做的生意不少。”
“所以你就在腐国扎根创业?”
“什么腐国?啥意思?”
“bromance,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这在英剧和电影里的基情比比皆是哟。像BBC四大腐剧,开挂储君和魔法师仆人男男版的家有仙妻,博士与法师相爱相杀好几百年,老板和小秘前卖腐后搅基,当然还有傲娇天才侦探和忠犬医生打情骂俏顺便破案的故事。”
姜胜保意外的说:“英国还这样啊?”
“说白了,英国是基情泛滥,彩虹旗随处飘扬的国度。哦,对了,他们议会已经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案。你可以顺便在那找个同志结婚,受法律保护的哦。”
姜胜保搂着我:“那就找你,你跟我移民过去结婚吧。”
“我爱国,不移民。”
“小子,思想觉悟还挺高嘛。那我也不结婚了,在英国陪着帅帅算了。”
河水在我们不远处流淌,波光潋滟,泛起了往日的时光,我似乎看到和姜胜保经历的点点滴滴,那其中的酸甜苦辣,如同浮出水面的冰棱。而在那水面之下,我们那沉甸甸的情感,更是排山倒海 穿透了岁月层层曼账。
也许,这只是化蝶幻影 ,但这幕幕垂帘般幕后的爱,不是更震撼人心吗!
午后的阳光照射着河对岸的山峰,葱葱郁郁。姜胜保的脸上挂着些不舍,浓眉凝结着。我欣赏着这张脸,这张令我爱得如痴如醉的脸。他近在咫尺,几乎是要被我彻底掰弯,却忽然有了万山千山的阻隔,还有比我更心塞的吗?
我视线移向那起伏的山峰,希望自己是只飞鸟,能有辽阔澎湃的天空飞翔,穿越风雨,避开那些涛天沧浪,在浮华之上,以倾城的姿态,呼唤我的爱人,找回我们幸福的家园……
可能吗?
这天晚上,因为姜胜保是第二天清早的飞机,我们很早就洗漱完,准备睡觉。
我从卫生间出来,姜胜保已经躺在睡房我的床上了。我关了灯,钻进被子,他已经张开手臂等着我,然后将我搂进怀里。
“你不刚洗了澡嘛,怎么身上这么凉?”他问道。
“心冷。”
“来,让我暖暖。”他侧过身,用胸口贴着我,把我抱得更紧。
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体味,摸着他宽展结实的身体,像一片柔美温暖的草地。
然后,姜胜保低下头来,带着一股野性,朝我冲击而来……
第二天一早,姜胜保要赶去曼姐那儿,与帅帅一道起程。我把他送到曼姐住所附近,看他下车,我又叫了他一声。
姜胜保站在车边,拍拍我说:“你自己多保重吧,按时吃饭,别饿着肚子。”
“你也别太懒,多给帅帅做几个菜,你也能吃得舒服点。”
“你别操心我,你事多,心又善,小心被人欺负了。”
“谁敢欺负我呀。倒是你在腐国小心点哦。”
“得了,我走了。”
“慢点。”
我们真的要分开了,这一分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我努力笑笑,掏出手机,把他拉近点,来了张合照。
姜胜保朝前走去,一边腾出一只手摆了摆。我也伸手扬了扬。
我在路边等了会,等曼姐车子开出来后,我远远跟着。一直跟到机场,我躲在一旁,看姜胜保和帅帅朝国际登机口走。
可能是种感觉吧,姜胜保这时回过头,刚好看见了我。他怔了下,做个鬼脸。有曼姐在边上,他也只能这样了。
等他们进去后,我赶紧跑出大厅,到候机楼旁边的铁网边,找姜胜保乘坐的那架班机。
还真找到了,在远远的停机坪上,那架飞机停在那。我紧紧盯着,想象着姜胜保从通道检票上了飞机,应该找到了座位,把行李什么的放好,坐下系上安全带。他这时要是坐在靠窗的位子,一定能看到隔离网这边的我吧。
我踮起脚,张开双臂,使劲挥舞着手。
不一会,那架飞机发动,朝起飞区驶去。然后,飞机在跑道上滑翔,隆隆的轰鸣声中,飞机抬起机头,一飞冲天。
我挥动着发麻的双手,叫着保哥保哥,你多保重啊,你一定要快乐要开心。
忽然,我眼睛模糊了,湿湿的。操,这时候下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