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爸马上扶起姜胜保,老爸拿水,我给他拍背,又往他嘴里塞饭团,一通手忙脚乱,终于,姜胜保一阵剧烈咳嗽,从嘴里掏出了一根细小的鱼刺。
姜胜保像经历了一场劫难,精疲力竭,咳得满脸通红,五官都变形了。
看他喝了水,稍稍缓过劲来,我打量他那盒饭:“不就一根鱼刺嘛,怎么把你这大男人整得这样了?”我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
“鱼刺,是鱼刺你知不知道哇!弄不好,会卡死人的。”姜胜保还不服。
我看着姜胜保,就觉得他身上长了两个字:骄气!大概他以前吃的都是剔掉刺的海鱼吧,高端大气上档次。
姜胜保那盒饭吃了一口,看样子肯定是不能再吃了,我把盒饭收拾开,对他说:“你下去吃点菜吧。”
“那,你们也一块去吃。”
老爸摆手道:“我吃好了,小玖,你陪胜保去吃,可别饿着。”
我瞄眼姜胜保:“姜大小姐,那走吧。”
走出病房,姜胜保就埋怨我:“你瞎叫什么,那鱼块全是刺,根本就不能吃,怪不了我。”
“这不是鱼刺的问题,是你吃惯了好东西,又不肯拉下架子,老这么端着,累不累呀你?你现在遇到了难,就该有个难的活法。还跟以前似的大手大脚,行吗?”
姜胜保不听我的,到了医院旁边的家餐馆,点了好几个菜,还都是贵菜。我吃不了什么,他一个人吃,挑那好的吃几口,就不吃了。
然后他问我:“你跟那警察怎么回事?他干嘛那么热心,还跑前跑后,屁颠屁颠的。”
“你还说,要不是御队,昨天我跟老妈就在急诊室地上躺一晚了。他找关系要到了床位,又守了一夜,连觉都没睡。”
“别扯这些。他是那种人吗?”姜胜保单刀直入问。
我眨巴眼睛:“哪种人?”
“就、就你那样的啊。”
我知道他问的是东方御是不是同志,我心里真有点发虚。如果说,我跟姜胜保的关系是一个球,那姜胜保目前对我还没有爱,只是熟络无形的兄弟,是喜欢的层面,那这球还不是圆满的。东方御显然是影响到了我,让我对这个球有些迷离。我感觉自己心里有些空落,有些无着,或者说,对姜胜保一直以来的爱,因为没有得到他坚定有力的答复,才会被东方御有所吸引,露出了我心里的一丝缝隙吧。
我说:“是,他是。”
姜胜保马上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嘛,哪冒出这么个大好人,敢情是打着算盘珠子来的。”
“什么算盘珠子?人家可没算计什么,就是热心帮忙。”
“无利不起早,人都这样。”
我火道:“他就是喜欢我,又怎么了?!可他一点没贪图什么,甘心为我做事。你少用有色眼镜看人,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我还觉得配不上他。”
姜胜保哈哈直乐,引得旁边食客全看过来。
“你笑鬼呀,他敢想敢爱,是个真男人,不拖泥带水。这点比你强多了,你做过什么有胆气的事吗,你敢跟我来真的吗?你就知道玩手机摆架子,一身的骄气,就没点硬气。不像人家,他怕老大那些人害你,还暗地守着保护你,这才叫硬气!”
“操蛋!”姜胜保把桌子一拍。
我也把桌子一拍。
他拍一下,我马上拍一下,拍得那桌上的碗筷子乱跳,有的摔地上。
一个服务员跑过来:“大哥大哥,别拍了,桌子会拍烂的。”
姜胜保啧一下嘴,望眼拍得通红的手掌。我其实手也拍疼了,可不想看,这时候可不能露怯。
“你有狠!你骑我头上来了!”
“没骑。我说的是道理。”
“行,你跟你道理滚一边去吧!”
我噔噔出了餐馆,往住院楼走,花坛草坪上正在喷水,水汽弥漫开来,有的飘到我脸上,一阵凉爽。
我忽然后悔了,干嘛对姜胜保那么凶,这好象是第一次,我这样毫不留情面发脾气。我马上想到的是,因为东方御?是东方御的出现,和他那热情似火的表白,无形的与姜胜保作对比?
我忘了,姜胜保是直男,是刚从婚姻中走出来的离异男,还是处在事业低潮期,他本能、本性上就与东方御不同,我怎么能因此指责他,怪他呢?
我慢慢走着,回头看姜胜保是不是跟上来。一直没见他人,我在住院楼边上站了会,还是没看见他过来。我一咬牙,硬着头皮又去那餐馆,进里面也没见姜胜保。服务员说他买完单就走了。
我站在餐馆外面,心里空落落的,又悔又忧,姜胜保这回是不是被气狠了,就这么离开我了?
…………
当天晚上,老爸走后,我独自守在老妈床前。我不时看时间,侧耳听门外动静,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姜胜保都没来。我打开微信,自尊心又在作怪,只给姜胜保发了个问号的小符号,可他也没回。
第二天老妈手术,东方御赶来,但他马上要去外地执行任务。他把一大篮子水果放下,说他要去几天,不能帮我什么,但他跟医生打过招呼,护理治疗这些都不用操心,他都安排好了。
东方御迈着步子走了,我才发现篮子水果下面放了一个信封,很厚的信封,我一摸,知道里面是钱。
老妈手术还算顺利,医生说脑部的血块清理了,但神经系统是不是受到影响,还需要一段时间观察。
我在网上搜索过相关知识,知道中风脑溢血这一类,是血管不畅在头部集压,压迫脑神经所致。轻的话,经过治疗能疏通血管,意识恢复;重的话,不是偏瘫就是意识无法恢复,跟植物人差不多了。
过了几个小时,老妈醒过来,我马上指着自己问:“妈,知道我是谁吗?”
老妈眼神迷糊,嘴里含糊不清。
我伸一个手指:“这是几呀?”
老妈也说不上来,眼神无光。
我跟老爸都急了,赶紧叫来医生。医生看了看,说手术刚完,还不能确定脑部神经是否受损。他要我们别急,观察几天看看。
没办法,只能等了。
有老爸守着,我赶回公寓洗澡换衣服。屋里还是我走时样子,姜胜保有钥匙,但好象没回来过。他去哪了?还是在姜妈那躺着玩手机吗?
心里有点挂念,但我忙的事还很多。我匆匆赶到公司,处理积压的事务。
我发现跟容方公司的合作已经启动,总监在负责。我跟总监碰头,本想了解下启动后的情况,总监却要我别管,全力照顾我妈就行了,项目有他管理,进展都很顺利。
我回到办公室,面膜悄悄进来,跟我说:“你知道吗,总监在招商了。”
“这么快?都招的什么企业?”
“不清楚,反正他天天跟容方的人一块,全五星级酒店和高尔夫,排场大哩。”
听这架势,似乎是要大搞。可我的方案是不侵占过多土地,不大动迁,保留自然山塘,规模也不大。
我要面膜听到什么消息就告诉我,又去找了后期制作部的小龙。上回打过交道后,就是他发了关于姜胜保和小妹绯闻的帖子,我没有把这事说出去,他觉得我够朋友,所以我们关系倒好了。
我要小龙关注下容方公司,特别是他们的一些技术资料,能搜到的都给我。小龙爽快答应了。
我回到医院,一边守夜,一边开始察看影视基地项目的进展情况。虽然情况还不甚明了,但容方公司的网站上,大肆引资招商的势头,让我觉得不妙。
我把病房当成了工作间,常常半夜要起来给老妈翻身,要看着吊瓶,我已经严重缺少睡眠,人瘦了一圈。
就在这时,一个护理大姐来了。医院这几天常有护理工来问我要不要护理,我都拒绝了。不是怕花钱,是怕她们护理不好,我亲手护理才安心。
可这护理大姐说有人已经付了钱,不要她干的话,钱也不会退的。
我问她谁请她来的?她说一个四十多岁男的。
我一听,想到东方御临走说护理治疗他都安排好了,便想到可能是他。刚好他又发来信息,问一切可好,是不是护理治疗都没问题。
真没想到东方御这么有心,人在外地还预先请好了护理。我只好接受他这份好意,让护理大姐白天护理,我忙工作,晚上我还是坚持自己来。
一连几天,东方御都会发消息问老妈病情。我怕影响他执行任务,简短回一句,要他不用操心,老妈身体在恢复。
相比之下,姜胜保依然没消息,人也不见,微信也不回话,电话也打不通,跟失联了一般。
渐渐地,我的担忧越来越浓,看来我的话把他说伤了。他是极要面子,极其自尊的人,我把他说得比东方御不如,贬低他似的,他能不难受吗。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似乎证明姜胜保离我也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