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我喝多了酒,也是因为高兴,话有些多。说到后来,我跑卫生间去吐了回,坐马桶上,对着洗漱镜里的自己说话,我以为那镜中的人是姜胜保呢,一边瞎说,一边伸手去摸,结果摸得镜子上全是手印。
姜胜保进到卫生间,给我灌了通浓茶,扶我到卧室,让我上了床。可他低估了我的酒劲,他睡到书房后,我又迷糊的起来,在屋里四处乱逛,一边唱歌,还自己当评委点评。
姜胜保怕吵了邻居,用手捂我的嘴,生生把我优美的歌声给“掐”掉了……
等早上我醒来,发现自己四仰八叉睡在了地上,床单枕头散落一地。而姜胜保瞪着“熊猫眼”,在旁边又气又无奈的看我。
——我们的二人生活,就这么在七凌八落中开始了。
…………
对同志来讲,相识容易,相爱不容易,那相处就更不容易了。相处是拿两人放到显微镜下,放大各自的优点缺点,放大性格习惯,以考验彼此能否合拍,默契度有多少,甚至是忍耐心、包容心、理解,都要经受考验。
我以为,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什么都不算事。可就在这天上午,我却发现姜胜保有毛病,是大大的毛病!
因为宿醉,我上午请了假,睡到十点起来。我隐隐听到说话声,循声找去,见到姜胜保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洗脸。他嘴里碎碎念着什么,洗面奶涂了一层又一层,同一个动作重复好几次。
我很好奇,他这是在干什么?我从没见他这样过。
我问他:“你在念什么?”
“没念。”他咕噜道。
“我听到了,还是单音节的。你手老做一个动作干嘛?显摆呀。”
“不用你管,出去。”
我没走,看他把壁柜里的护肤品碰倒,毛巾也没挂好,我动手整理,顺便把弄乱的厕纸也收拾整齐。
好一会,姜胜保才从卫生间出来,容光焕发,跟没事似的。
中午我们点了外卖,在客厅茶几上吃的,有菜汁洒茶几上,我马上拿纸巾擦。姜胜保看了笑,说我有洁癖,爱收拾。我不承认,他就故意把菜弄茶几上,看我怎么办。
我还真忍不住啊,伸出手,看他嘻笑样子,又缩回来。
姜胜保指着我说:“瞧出来了,你这是完美症!”
“哪有,不是的。”
“没错的,网上看过你这症状的,不信你查。”
我马上用手机上网查看,网上写了“完美者一般拥有六种形态:1、求好心态,2、矛盾心态,3、追求完美,4、固执性格,5、领袖气质,6、懂得克制。”,我对应自己,好象真是这么回事。
“呵,我还有领袖气质,看到没。”
姜胜保凑近来闻:“就臭气,哪有气质。”
不过我也看到另外的症状,像发现新大陆,指着手机念道:“经常重复某些动作,久而久之形成了某种程序,比如洗手时一定要从指尖开始洗,连续不断洗到手腕,如果顺序反了或是中间被打断了就要重新开始洗,为此常耗费大量时间,痛苦不堪……保哥,你连续涂洗面奶,还嘴里念叨有词,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
“典型的强迫症!”
姜胜保一点不以为然:“我知道,那怎么了?”
“原来你知道啊,那你怎么不治治?”
“治什么,谁没有个小毛病,又不碍事。”
“看,网上写了,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是强迫症的一种。这写了‘强迫症(OCD)属于焦虑障碍的一种类型,是一组以强迫思维和强迫行为为主要临床表现的神经精神疾病,其特点为有意识的强迫和反强迫并存,一些毫无意义、甚至违背自己意愿的想法或冲动反反复复侵入患者的日常生活。’”
姜胜保拿过我手机,翻看,一边念道:“强迫症的病因复杂、尚无定论,目前认为主要与心理社会、个性、遗传及神经-内分泌等因素有关。还有,世界卫生组织所做的全球疾病调查中发现,强迫症已成为15~44岁中青年人群中造成疾病负担最重的20种疾病之一。”
姜胜保自言自语:“弄半天,我这还是一种病呀?”
我也才清楚,我和姜胜保都多少有点强迫症,虽然症状还不厉害,但总归是不好的吧。
一时间,我们相互看着,怎么办呢,真是苦逼一对啊!
下午我去公司,姜胜保去了他自己公司。我跟关洁在电话里聊了好久,把对策划案的想法跟她说了。也就这么在沟通中,我突然有了一点灵感,于是马上去剧组找导演,我想把基地通过电影形式展现出来,如同一部关于中国电影的画卷,有传奇历险革命等。
导演挺认同的,给了我一些意见,我兴冲冲回来,马上开笔写策划案。写到快天黑,姜胜保提着烧鸡鸭掌回来。
他说:“快来吃,这些能治强迫症的。”
我不信:“怎么可能。”
“人要吃好睡好,就不会瞎想,心里安静了,不就没事了。”他想得真简单。
“先吃了再说。”
我们刚吃,姜胜保手机响了。他一看号码,马上起身到旁边去接听。说了几句,他过来说先不吃了,出去一趟。
我听出有点不对劲,说:“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
“是谁打来的?听你说话,我猜是……”我停顿着,看姜胜保样子。
姜胜保干脆的说:“是麦小风。”
“哦,那你去吧。”我也干脆。
姜胜保嗯了声,穿衣下楼了。
表面干脆的我,一下也吃不下东西了。再写策划案也写不下去,我这是怎么了?这样患得患失干啥?莫非我还真怕麦小风把姜胜保抢了去不成。
我强迫自己继续写,写累了,再把没吃完的吃了。本想把餐桌收拾干净,可想到强迫症,又逼着自己不收拾,只把菜放进冰箱,等姜胜保回来再吃。
玩了会游戏,快11点钟姜胜保才回来。他说已经吃过了,坐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却好象心里在想别的。
“他说去趟九峰山,把项目上的账目合算下,兴许能找到其中的问题。”姜胜保望着我说。
我想到麦小风以前是这方面能手,他去查,应该是可以的。不过,我有点不放心:“他没说别的?他觉得以前你欠他的哦。”
“欠什么欠,他自找的。”
“他现在不也自找上门来了嘛。”
“现在是为了项目的事,还能有什么。你脑子就爱瞎想,强迫症还不够你受的呀。”
“你看事实好不好,他坐过牢,身边又有个武夫一样的铁头,还老跟踪你,一身的怨气要发泄,你跟他合作,人身都怕是有危险。”
“哪会那样,他要动手早动了,还费什么劲呀。”
我总忘不了麦小风那双阴冷的眼睛,在里面打滚过的人,又曾经那么喜欢姜胜保,爱恨集在心里,做点冲动的事都有可能的。
可姜胜保觉得我小题大做,他洗洗就睡了。
我却睡不着。姜胜保说明天就和麦小风去趟九峰山,就算我再大气,经历这一系列的事,我能冷静下来,能包容心安吗?
望着窗外晦暗的夜空,我摸索着手上的那手镯,一边宽慰自己。然后,我就做了梦,梦里出现的是那和尚,那张冰冻脸,我对他说,大师啊,你是不是真的算准了?我买你那么多东西,看在我这么虔诚的份上,也一定要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