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姜胜保穿着迷彩服，贴着旁边那些店铺货摊一路小跑，黑灯瞎火的，不时碰到煤炉子、支棚子的铁架杆，踩到装鱼的大脚盆，一路磕磕碰碰，东倒西歪。奇怪，本来我们不应该是很酷很帅气的嘛，怎么感觉像两个第一次行窃的贼呀？
这时，我耳边仿佛响起了《大话西游》唐僧唱的歌，在这西风淡月的夜晚，那碎碎念飘然而起：
“on——ly you，能伴我去西经，别怪师傅嘀咕，戴上金箍儿，别怕死别颤抖，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
这歌声老是在我脑中盘旋，我只顾着往前跑，刚好踩到地上一根扫地的长竹帚，一弹，打到我背上，我刹不住脚，扑到前面姜胜保身上，连带把他也扑倒在地。
我们是“狗吃屎”的姿势栽倒，我闻到地上猪下水和鱼腥味。姜胜保在前面连声呸呸，然后他扶我，我扶他，一起站起来，然后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别笑了！他会发现的。”姜胜保一脸严肃。
我强制收住笑。
“你专业点好不好，现在是反侦察时候，不准屁弹琴。”
我一听，又卟哧笑了。ly you，可爱的姜胜保啊，你怎么总能一本正经的搞笑呀，你分明就是唐僧，人人独醉你独醒的唐僧啊！
姜胜保瞪着我，在前面带路，作手势要我压低身子。我们拐进狭窄的巷子，这其实不能算巷子，两边几层高的房子胡乱搭建，不是突出个油腻腻的厨房，就是霸道的把阳台伸出老长一截。
在这像一线天的小巷，我们左转右拐，姜胜保一会要我往左弯30度腰，一会要靠右贴墙前行。他全情投入，像一个标准的侦察兵，手握夜视望远镜，打着手势，很过瘾的样子。
这时前面传来门响，见麦小风打开一扇小院门，走了进去。我们马上跟上去，在离院门不远的地方，两幢房子建得太近，屋子的斜角形成一个长缝。姜胜保想穿过去，可他肩膀宽了，胸背又厚，刚好挤在那缝中，一下卡住了。
我在后面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推他：“走啊，怎么不走了？”
“我、我卡住了。”姜胜保低声说。
我凑近看，他跟个充气宝夹在那，前不了，后不了，太有喜感了。我脸上立刻要绽放笑容时，被姜胜保手掌一罩。
“你要敢笑话我，我今晚就不侦察，跟你拼命！”
要面子、特怕丢丑的姜胜保，给我下了威胁令，我哪敢不从。我低着头，忍着笑，双手拉他，推他，扯他，还尽量不能看他那难堪受窘的脸，不然我一乐，他充满怒气，那就更出不来了。
我只好排除笑念，上下其手，扯他粗壮的胳膊上，推他宽展的肩膀，把他大腿往外攥。
“你轻点。”姜胜保裂嘴道。
“轻了怎么拉你出来。”
“你当我肉夹馍啊，使劲挤就能出来吗。”
我累一头汗了，坐地上喘气。抬头看着一大堆的姜胜保，想起他要能缩骨功就好了。姜胜保见我坐地上，急了，催我快点想办法。
我说：“你平静点，既然你开始能挤进去，肯定也能挤出来。你要是热胀冷缩的管子，那就好了。”
“废话！我要能缩小，还要你干嘛。”
“这样，你猛吸口气，把肚子缩起来，兴许就可以了。”
姜胜保横我一眼，可也没办法，只能照我说的做。他长吸口气，肚子缩小，往里面移进去了点，可胸脯却涨起来，更卡了。
“哎哟，痛，痛啊！”
“谁叫你胸这么大，要小一点点多好。”
“胸大怎么了，我这全是胸肌，你有吗？”姜胜保还不服气。
“好好，你大，你什么都大。”
姜胜保听我这么说，自己也乐了。又赶紧闭嘴，不理我。
老这么卡着肯定不行，时间久了会压迫姜胜保胸口，我真心急了。我把包打开，想找点什么工具能使用得上的，旁边一阵嗦嗦叽叽的声音，一只老鼠从地沟钻出来。
我吓一跳，叫道：“老鼠！好大一只老鼠。”
姜胜保扭头，马上两脚一弹，猛叫一声，倏地一下就从那夹缝中跑了过去。
我看楞了：卧糟！原来姜胜保怕老鼠啊！
胜利逃脱禁锢的姜胜保，终于露出了笑容。等我从夹缝钻过来，一起悄悄走到那院门前。这是一幢二层的小楼房，很陈旧的样式，不大的小院堆满杂物，楼上一间房亮着灯。
姜胜保从包里拿出无人机，我一看，跟个玩具似的，不就是航模小飞机嘛，还吹嘘什么无人机。
我轻轻问道：“这要干嘛？”
姜胜保指指楼上：“飞上去探敌情。”
“这能行吗？”
“这里面装了摄像头，什么都能拍到，你等着瞧吧。”
姜胜保拿出遥控器，信心满满的启动航模飞机。“嗡”一声，那飞机还真飞了起来，先是慢慢盘旋，围着我们转了几圈，然后越飞越高，噌一下，窜升到老高的地方。接着，飞机就像着了魔，在天空“跳舞”，摇摇摆摆，左晃右荡。
我轻叫：“要掉下来啦！”
姜胜保手忙脚乱的操控，手指飞快按着遥控器，也有点慌了。
“怎么会这样？以前飞得挺好啊。”姜胜保着急起来。
“快让它下来，别飞了。”
“弄不下来啊，它不下来。”
“你关掉遥控器试试。”
姜胜保无奈地把开关一关，那航模机疯了般自转几圈，然后径直朝二楼那窗口飞去。我们都不由伸出手，想拦住它，可航模机就跟子弹似的，冲向那窗口，“嗵”一下，砸破窗玻璃，掉落进去。
屋里的麦小风叫了声，马上趴到窗口张望。
我跟姜胜保连忙躲到院墙下面，听麦小风骂了一句，然后噔噔下楼声音，就赶紧拔腿跑。我们不能再从那夹缝走，只能从另外一边跑。
这里也是房屋挨着房屋，几尺宽的地方，七转八弯。后面很快传来脚步声，一定是麦小风听到我们跑步声音追上来。我们对这根本不熟，又是夜晚光线不好，穿堂走巷，跟迷宫似的。
眼看麦小风越追越近，我拉下姜胜保，指着边上一个大缸，先爬了进去，姜胜保跟着也爬进来，我把盖板迅速盖上。
我们在缸里屏声静气，大气也不敢出，听到麦小风的脚步跑近，停了会，又渐渐跑远。这时我闻到一股臭味，我捅下姜胜保，他太不道德了吧，在这惊险时候放屁，哪有半点侦察兵的素质嘛。
姜胜保却在我耳边说：“是你小子放屁吧。”
我回他：“我没放，是你放的。”
“我可没放，一定是你小子。”
我再闻闻，往缸沿一摸，黑乎乎的，这才明白，原来这缸是用来泡制臭豆腐的。
实在忍不住啊，我们赶紧从缸里爬出来，带着一身臭味继续跑。可没跑几步，后面的姜胜保就跑得摇摇晃晃，站立不住。我转身扶他，他闭着眼，整个人朝后一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