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姐楞怔下，一脸吃惊地看着我们：“胜保？……你们怎么来了？”
姜胜保当然有心理准备：“巧遇，赶巧遇上了。”
“胜保，有事咱们回家说。”曼姐拉下姜胜保。
姜胜保没动，目光很随意的越过曼姐，朝房间里面望去。随着一阵哈哈的笑声，方启刚走出门来，伸手把姜胜保的手握住。
“姜老大，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迎接啊。”方启刚满脸热情，声音洪亮。
姜胜保笑道：“你方总是何方神圣啊，怎敢劳你大驾。还是我自己来得了，只怕你这大庙的门不好进哦。”
“说哪里话，来，快请进来，我这正好有好酒……陆玖也来啦，好，也请进吧。”
这时曼姐一声不吭准备离开，被姜胜保叫住：“没听到方总留客嘛，一块吧，跟方总取取经。”
曼姐转过头，眼光跟方启刚对视下，又飞快闪开。她折过身子，跟着进了房间。
进门的茶几上还摆着许多水果，应该是曼姐先前在这和方启刚聊天吃的，那杯子还有一半果汁。方启刚的手下进来，将杯子等物收拾走，换上酒和酒杯，还有几袋牛肉干等下酒食品。
我跟着那个手下进了里面的房间，在床边沙发坐下，看着电视。在这般情形下，我这个外人实在不想和他们坐一起，至少这样可以不用看见。
外面传来方启刚的声音：“姜老大，我刚还和刘曼在讲，飞机准飞证的审核很复杂的，手续多，批不下来也很正常。像我，买的几架直升机，也还在商谈中。这是急不来的。”
姜胜保道：“方总果然是实业家啊，我们两方合作，你选择投入更大的购机业务，让刘曼运作准许证，你还多投入一千万，分成相等，真是很大度，有气魄！”
方启刚说：“我当初考虑的是，购置直升机需要找专业人士，直升机市场在国内还不太成熟，各方面都要去跑，以免有什么不妥。而准许证只需跟空管局一家谈，相对简单好操作些。我手下人多，能多跑就多跑跑，应该的嘛。”
姜胜保说：“我后来说了刘曼，既然合作，就要公平公正，操作资金分成，这些都要先有个熟悉过程。你这么贸然让方总多掏一千万，你又是办的前期的准许证，一个没弄好，后面的工作就没法展开，像购买飞机和建停机坪等，都是见菜下饭，人家在等我们，只怕拖了后腿。”
我暗暗佩服姜胜保，这话里分明藏了针，是指责方启刚在这次合作中，让嘉伟公司先期为准许证支付出二千万，他则坐等进展。虽说是购买飞机的资金更大，但相对来说，风险更小。姜胜保一眼就看出此中的问题，同时也指出了刘曼的不成熟。
“哎，姜老大你这话说得太谦虚了吧。你跟刘曼都是商界精英，跟你们合作，我是很看好的。”
“承蒙你看得起。既然刘曼跟你签了合同，款也打过去了，那这事就照章办下去。我们嘉伟公司实力不如你方总，但诚信还是有的，办事能力更不缺！”
“刘曼，你听听。”方启刚笑道，“你还担心准许证拿不下来，有你家姜先生掌舵，什么问题也没有，你大可放心。来来，喝酒。”
一直没听到曼姐声音，只有姜胜保和方启刚在喝酒说话。两人话中带话，算是棋逢对手。他们说着项目的事，可每一句话都有深意。我看不到姜胜保表情，但听他声音，那底气豪气不差一点，至少在场面上，他是盖过方启刚的。
昔日的情敌，会不会在多年后又来一番决战呢？
当方启刚吩咐手下去买点热菜，我便也跟了出来。我径直到停车场，随后给姜胜保发了个微信，告诉他我先回去了。
大约过了零点，姜胜保来到我公寓楼下，打我电话，说他不记得我住哪一层了。我套件背心下楼，见姜胜保站在下面，晃动个不停，我刚走近，他就像傻子般呵呵笑，身体也软下去——看来，喝了不少酒啊。
我问道：“你车呢？你不会就这么开来的吧。”
姜胜保脑子还算清醒，反而笑话我：“你傻……你真MD傻，我要开车不就是酒驾了，我没那么傻，我不会让交警抓住的，不会不会。”
“知道了，我送你回去吧。”
姜胜保不肯走：“为什么要我走？我这才刚来，水都没喝你一口，你就赶我走，你还是不是我兄弟啊……，你太狠心了，要我回去干什么？睡冷被窝吗？”
忽一下，我感受到姜胜保内心的苦楚，当他在酒店看到曼姐那一刻，那种刺激，就已经让他掉入深深的痛苦中了吧。
我说：“好，不回去，你爱怎么都行。”
姜胜保乐了，很用力的捶我一拳。
我半扶半拉着姜胜保回到屋里，泡了浓浓一杯茶。他在卫生间洗漱，半天没出来，我推门进去，他正坐在抽水马桶盖子上，眼神呆滞望着窗外。
“保哥，保哥……”
姜胜保无动于衷，跟没听见似的，就那么呆呆看着，眼里似乎空无一物。
此时窗外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可姜胜保却一直看着，像是入定一般。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姜胜保这个样子，他不发一言，没有砸东西大骂，没有歇斯底里发泄，而是这么沉默着。可这沉默却比呐喊更加有力，也更尖锐！
我看着姜胜保，给他擦脸擦手，还接了热水给他洗脚。我蹲下洗着，用我的双手给他传递一份安慰。我真希望他能说点什么，甚至是骂几句也好。可他就一直望着窗外，任由我洗着。
擦洗完，我给他把头发梳理下，他浓密的头发在梳子间顺滑而下，我轻轻梳着，就像按摩头部一般。他的脸像雕像般定格，一丝表情也看不出来。我摸索着他头发，不由的吻了下。我头埋在他头发里，极力克制自己的亲吻着。
“保哥，你跟我说话好吗？”
姜胜保还是无语。
我打开壁柜，给他涂上男士护肤液，从脸到手轻轻涂抹。然后，我扶起他说：“保哥，走，先躺躺吧。”
姜胜保让我扶起来，跟木头人似的随我走进睡房。我铺好床，给他脱下衣服，扶他躺下，盖好毯子。他依然睁着眼，空洞地望着屋顶。我轻轻退出，把灯关上。
我睡在客厅沙发上，听着睡房动静。那里一直静如声息，好象姜胜保根本不在。可我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在滚动着惊涛骇浪，那是一个男人见到自己老婆从别的男人房间走出，而带来的强烈冲击，那样的打击，面子被猛然撕裂，该有多么痛苦啊。
过了一会，我不放心，起身走到睡房门口，见姜胜保在床上四仰八叉躺着，渐渐，他发出了呼噜声，均匀平缓。我把茶杯放到床头柜上，暗笑了下，然后回到沙发上躺下，在他安详的呼噜声中渐渐睡去……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姜胜保早早起来，把我叫醒，精神抖擞地出去跑步。他的神情一点也看不出昨晚的沮丧，跟换了个人似的，依然是劲头十足，步履轻松。
当我们跑完步回来的路上，曼姐来了。她提着行李箱，是要出去的样子。她对姜胜保说：“这个项目是我主张投的，资金方面我来想办法，公司就交给你暂时管理。”
姜胜保问道：“你怎么想办法？补充金起码要大几百万，几天时间你能变出来不成。”
“这你别管，我去解决。”曼姐还是那么有主张，然后转对我，“陆玖，谢谢你。”说完，她便推着行李箱走了。
姜胜保也没再说什么，看眼曼姐离开的背影，径直上楼，穿戴好就要去公司。我叫住他，帮他把领带摆正，然后握起拳头跟他击了一下。
“保哥，我相信你！”
姜胜保重重点下头，迈步走出去。阳光照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精神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