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到姜胜保身边,摸他肚子,不像喝了水啊,又把手放他鼻子前,还好,有呼吸。我放心了,立刻明白这厮在装逼,便叫道:“起来吧,现在都流行装B,你装死干啥!”
“唉,我怎么才发现夜里有这么多星星呢?它们跟眼睛似的一眨一亮,真是哗啦啦的美啊!”姜胜保望着夜空,花痴似的发出赞叹。
我抖着一身的水:“我真服了你,这时候还有心情欣赏夜景。哇!那边一个黑影,会不会是那狗又追上来了呀。”
姜胜保吓得连忙翻身而起:“在哪?这狗东西太凶了。”
“哦,我看错了,是块石头。”我忍着笑。
姜胜保捂着屁股:“哎哟,我被狗东西咬了,还痛啊。”
想到看门狗多半都是土狗,肯定不会打什么防疫针,为了保险,我觉得姜胜保得马上打狂犬疫苗才保险。
于是,成落汤鸡的我们,拖着湿漉漉衣服,很狼狈的赶到镇上,找到一家卫生所。在灯光下,姜胜保脱下裤子,那屁股上哪有什么伤口,也就一点点红印子。
医生说:“没有破皮流血,不要紧的。酒精消下炎就行了。”
姜胜保却一脸担心:“那不保险吧,万一有细菌感染怎么办?那我不是会得狂犬病啊。”
我嘲笑道:“就你命大是吧,真是矫情,跟个女人似的。”
结果,就为我这句话,从卫生院一直回到剧组,姜胜保都在极力辩解,说他不是女人,他是百分之百的真男人。
我把他推进卫生间:“好了,你是真男人,最牛逼的男人。赶紧洗吧。”
姜胜保忽然记起什么,从裤子口袋掏出那报价单,小心的摊开放到茶几上,拿吹风机吹着。
我回到自己房间,这一晚真是累惨了。刚要睡,面膜发微信来,是封结婚请柬,还配了音乐。呵呵,他和游容还真是赶啊,一个月不到就领证办喜酒,够快的。
第二天,我以为姜胜保拿到那张报价单,应该会找主任麻烦。谁知他只是提醒下主任,并没发难。我问他这般辛苦搞来的证据,怎么就放弃了。他说你急个屁啊,得等时机,火候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
周日,我跟剧组请个假,赶回市里,参加面膜的婚礼。在外人眼里,这不过是场普通的婚礼,可在我看来,这是面膜对父母的一个交代,是他扛起了家庭和社会责任。虽然他是彻底的同志,即使他的老婆是女同,他们的婚姻更多是表象,但两个水火根本不能相容的人走到一起,就更加不容易。
婚礼现场布置得花团锦簇,最高兴的是面膜和游容的家人,两家人不知为儿女的婚事操了多少心,这一刻终于达成所愿。当音乐响起,游容由他爸爸牵着缓缓走上舞台中央,披着婚纱的她,也有那么几分女人味了。面膜一身西服,还化了点妆,看上去比平时顺眼多了。
等到喝完交杯酒,台下宾客起哄要新人亲嘴,面膜与游容可就被将住了。二人你看我,我望你,别说亲嘴,就是一点肌肤相触,他们都会难受死的。
主持人不知情,还把气氛闹起来,众目睽睽下,面膜傻了般站在那。忽然,游容一把搂过面膜,强行把他头按下来,猛地亲了一口。结果,面膜目瞪口呆,嘴巴上一团口红,逗得宾客哄堂大笑。
我坐的这桌都是同志,其中有打羽毛球的小黄与小古。他们说想去美国的阿拉斯加结婚,那里没有法律限制。有人说你们在一起不就行了,非得跑那么远去领个证,有意思吗?小黄说,有证就是一种证明,是我们感情的证明,也表明我俩决心走下去。
我端起酒杯,真诚的敬他们俩。在同志圈,像他们这样坚定在一起的不多,愿意去追求感情的一种形式,更是难能可贵。中国大陆还不允许同志结婚,但假以时日,更加开放的环境是必须趋势。而同志谋求与男女感情的平等,表达夫夫家庭的理念,很值得倡导,也应该用行动去表达。
新郎新娘来敬酒,我轻轻在两人耳边说:“真心祝你们顺心顺意,快乐相处下去。”
两人频频点头。
离开酒店大堂,我在人行道上慢慢走着,有种失落感,觉得自己的婚姻还是个未知数。虽然我已经定了要结婚的打算,可究竟找个拉拉还是女人,我心里也没底。
走着,后面有人叫我,我一看,是刚才同桌的一个同志,记得外号叫鲜鲜。我跟他不算熟,只是见过几次。他很年轻,五官俊秀,有点运动男的样子。
鲜鲜很有礼貌,说冒昧叫我,是问我和前任还有联系没有。我说是过去式了,没联系了。接着,他告诉我,说上周他去医院体检,碰到过我前任,看他去的科室,好像是去治疗那种病的地方。
我一惊:爱滋病?!
听鲜鲜一说,就像一张纸,哗地忽然被捅破,前任以前的种种行径,似乎都解释得通了。难道,他是因为感染上了,而不再跟我联系吗?
想到这,我谢过鲜鲜,便打给前任。打通了没人接,我再打,还是没接。如果是真的,我也不敢保证我就没有感染吧。
于是,我马上去了市防疫中心,做爱滋检测。拿到号,抽完血,就只能等一个星期看结果了。
一直以来,我总以为爱滋病离我很远,觉得那是经常混圈、或是约炮频繁的人才会感染上。我自认为还算自律,一年偶尔约次炮,还都用上安全措施。从对前任的了解,他跟我应该差不多,怎么也会感染上呢?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这话,在我耳边不断响起。这个病是悬在同志头上的紧箍咒,不知道哪天就会猛地扎紧,就像是死神降临。
我回家看爸妈,刚进门,姜胜保的电话打来,要我带上爸妈去丽宝酒店吃大餐。我没心情,要他自己去。他又直接打给我爸,说来接他们去酒店。
我到自己房间躺下,不管老爸怎么劝,我都不起床。等爸妈被姜胜保接走,前任终于来了电话。
我开口就问:“是不是真的?你到医院皮肤性病科去了?是吗?”
他不说话,沉默着。
我渐渐明白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啊?为什么不说?”
“跟你怎么说?都是我自找的,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听他这样说,我心里难受极了:“再怎么样,我也能帮你出出主意啊。”
“谢谢,不用啦,我现在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能好什么呀。”
他再次沉默。
我后悔不该这么说,怕刺激了他。我说:“你什么时候再去医院,我陪你去吧。”
“不用,你别去。好了,你别操心了,好好过你的吧。”说完,他就挂了。
一时间,我脑子里乱乱的。事实摆在眼前,前任真的感染上了,他是我曾经最爱的人,是想和他长久走下去的。可现实就是这般残酷,病毒把我们硬生生隔开,而且永远也无法逾越了。
我在手机上查找爱滋病的资料,从感染途径,到发病周期,以及如何治疗等等。越看,我越心冷。无法想象,在能够预知的将来某一天,死亡就会到来,这种感觉会如何折磨前任,他将受到多大的煎熬啊。
外面传来爸妈的笑声,姜胜保把他们送回来,还给我打包带了许多吃的。这餐饭原来是姜胜保感谢我在鱼塘救了他,叫上我爸妈,还把他妈和老婆孩子都叫到一起,是很正式的谢恩宴。
我淡淡吃了几口,就要回自己公寓。走出家门,我有点控制不住,扶着树杆,感觉全身无力,天日都显得无比暗淡。
姜胜保大感诧异:“你怎么了?说呀。”
我哪说得出口,跳上自己的车,迅速发动,然后猛踩油门,疯了般朝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