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森昊凯开车,送林晁去参加扶贫高铁站的开工仪式。开工仪式有高级官员驾临,还有各门户网站以及中央媒体到场直播。昊凯不便和林晁腻在一起,挤在台下的人群中。仪式完了,林晁又去参加大佬们的座谈会。
昊凯只得回车里等着。想起昨晚的事,问自己“就这样被掰弯了?” 用手机上网搜相关内容,发现对网上那些“TZ”们趋之若鹜的肌肉男和“名媛” 毫无感觉。尤其是那些练健美的,跟大猩猩似的,让人生厌。林晁那样匀称结实,浑身肌肉像得体的衣服穿在身上的,最好不过了 —— 咦,这不是被林晁拿下了吗?
究竟被林晁的什么东西拿下了?真是那种“死生契阔,与子成悦”的情谊?还是被他的财富、他的成功人士光环吸引了?虽然因工作性质,接触过不少富豪,这种财富榜最顶端的却少见,能与之深交,更是中了大奖。自己可不就是为钱接近他的吗?而他,和自己相交,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有用,能替他解决问题。
“那么,我算他什么人呢? 他有老婆孩子。还有那个木暮羽,不知道是第几个,虽然他嘴上不承认—— 有几个男人会承认?!”
“好烦啊!”昊凯等得不耐烦,发动车子,要去山野里逛逛。谁知一辆车忽然横过来,正挡在前面。昊凯下车察看,惊讶地发现,驾驶座上的是木暮羽。真是应验了烂了大街的墨菲定律:“担心会发生的事,就一定会发生”。
昊凯愣了一会儿,就见木暮羽下车走了过来;看脸色,是来者不善。只得打招呼:“木教练,你怎么在这里?” 木暮羽走到跟前,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把昊凯拉到一颗大树后面,避开人,说:“你能来,我就能来。” 昊凯甩开木暮羽的手:“没人说你不能来。就是好奇,这么大老远的,穷乡僻壤,为了什么? ”
木暮羽盯着昊凯:“你为什么来这里,我就为了什么。” 昊凯强压住怒气:“我不过是为了工作。”
“工作?”木暮羽冷笑道,“为了工作?你们昨晚的事,以为没人知道?” 昊凯瞪着木暮羽:“你说什么?你们?你们是谁?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木暮羽一把揪住昊凯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少装糊涂!” 昊凯掰开木暮羽的手,指着木暮羽的鼻子:“你一直在跟踪?还偷窥?”
木暮羽拨开昊凯的手,说道:“给你一句忠告: 趁早放手。” 昊凯道:“ 什么意思? 我听不懂。” 木暮羽:“还装糊涂呢?” 昊凯:“还请木教练指教。”
木暮羽道:“姓森的,你比我聪明,应该比我明白:他只是要利用你,顺便玩玩。” 一句话戳中昊凯的心事,昊凯想一想,说:“业务往来而已,生意场上,本就是互利共赢。” 木暮羽大笑两声:“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真的只是明面上生意来往?” 昊凯说:“那么,你倒是说说,暗藏了什么阴谋诡计?”
木暮羽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顾忌,说:“你才认识他几天?有你后悔的时候。” 昊凯:“我的事,与你何干。” 木暮羽:“招惹他,你就脱不了我的干系!”木暮羽:“哦,有你什么干系? 你又是他什么人?”
“你非要人把丑话都说出来?”木暮羽把昊凯逼到树干处退无可退,盯着昊凯,眼睛发红,“他的原话: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女人不如偷男人。他玩够了女人,要玩男人,尤其是你这种高高在上、人模狗样的所谓精英,拿下你,比玩什么都刺激。你还真以为他要和你来个灵魂对话?他说过什么?人生就是欲望,他人就是地狱,还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到了……诸如此类?你以为他只跟你说过? 都是逢场作戏!”
昊凯心中一痛:看来,林晁对自己说过的,也对木暮羽说过,对自己没说过的,也对木暮羽说过;商人的本能,不就是逢场作戏吗?
见昊凯脸色发白,木暮羽继续往伤口上撒盐:“他说的话,就像你这样的人渣,花花公子,为了把女人弄上床,有什么不敢说的?什么 ‘爱你爱得发狂’,‘你是我的女神,是我的灵魂摆渡人’,什么‘没有你,得到整个世界又怎么样’…… ”
森昊凯长这么大,从来只有他鄙视、嘲笑别人的份,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挖苦过。猛然冷笑一声,昂起头,高傲地反击:“我跟女人说过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他跟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被他玩了,气不过,这和别人又有什么关系?只能说你给不了他想要的,理解不了他苦闷,理解不了他的痛苦……” 不愧是做律师,耍嘴皮子的。
“住嘴!” 木暮羽揪住昊凯的衣领,咆哮道,“我操你奶奶的,我操你大爷的!你们这些人,有钱有势,高高在上。名、利、权、色,这世上的便宜,都让你们占光了;得了便宜还卖乖:什么没有答案的终极追问,什么荒诞的世界、痛苦的人生;一幅要死要活,比世人都痛、比世人都惨的样子。矫情!让人作呕的矫情!无病呻吟,故弄玄虚,就是要显得与众不同,高人一等。你们知道什么是痛苦?!你知道整整一个月吃冷水泡面的滋味? 你知道妹妹辍学当洗头妹供你上学的滋味?你知道大冬天三更半夜被赶出出租屋无处可去的滋味?你知道父母躺在医院走廊上等你拿钱救命的滋味?你们这些人,知道什么是痛苦的滋味?哪怕一丁点……”
作为一个出色的讼棍,昊凯本能地知道这是击中了对方的要害,于是乘胜追击:“所以,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你完全理解不了他的世界。在他眼里,你肤浅,虚荣,势利;而且急功近利,不择手段;空有一幅好皮囊。他有的是钱,身边不缺你这样的,跟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难怪他……”
然而这不是动口不动手的法庭辩论,森昊凯没有等来对方愤怒的反驳,等来了暴怒的一击:被木暮羽一拳打中下颌,后脑勺撞上树干,头歪向一边,耳边嗡嗡作响,两眼直冒金星。
昊凯发懵片刻,扭过头来,抹嘴角的血迹。乘木暮羽不备,突然一膝盖顶在他小腹上。木暮羽弯腰,痛苦地捂着小腹,向后趔趄几步,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