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昊凯醒来时,已经是黎明。晓雾飘浮在山峰间;朝阳从晓雾中探出脸,投来金色的曙光;星河在金色的曙光中隐没入水底和苍穹。
森昊凯发现自己和林晁共盖一条毯子,林晁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自己的脸,则靠在林晁头上。晨风有些凉,森昊凯赶紧叫醒林晁,说“别感冒了”。林晁醒来,捂着脖子,龇牙咧嘴,叫道“落枕了”。昨天那个笔挺的司机上前问:“早餐准备好了,摆在哪里?”林晁歪着脖子,看了看森昊凯,答道:“还在甲板上。”
两人回船舱,洗漱换衣服。森昊凯洗了个澡,回到甲板上,发现林晁已经坐在桌边,一手揉着脖子,一手翻看一本英文书。上前抢过来一看,是大卫·休谟的《英国史》,第四卷《伊丽莎白时代》。说起来,大卫·休谟是对林晁影响最大的人物,林晁的英文写作就是模仿休谟的文笔,林晁的思想和三观基本脱胎于休谟、康德和曹雪芹这三个人,而休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位。
森昊凯笑道:“你还真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还是说人前一套,人后又是一套?” 林晁道:“哦?你想象中是什么样?你觉得我人后又是什么样?”
森昊凯故意犹豫:“嗯……”林晁笑道: “酷帅狂霸拽总裁?”森昊凯笑道:“您老人家还真是自恋啊。真想知道?” 林晁道:“卖什么关子!”
森昊凯意味深长地说道:“有钱人,油腻中年,难道不应该是戴名表、开豪车炫富,在‘天上人间’左搂右抱下一代小姑娘,外面养一堆女人、私生子或者还有男人,到处演讲兜售成功学、贩卖情怀,买名画、拍电影附庸风雅……”
没等森昊凯说完,林晁恨得拿起叉子敲他的手背:“你在说你自己吧!你这叫不打自招。” 森昊凯忍住笑,正色道:“你这叫做贼心虚!放心,我起誓,绝不会告诉尊夫人!” 林晁站起来,从昊凯手中夺过书,扣在昊凯脸上,骂道:“你还说别人脸皮厚、敢说敢吹?”
吃完早饭,林晁准备接待客户。森昊凯回到酒店,就听见李丽涵抱怨 “整天整夜不见踪影,把人家丢在酒店里。” 林晁解释道:“陪林总见重要客户呢。”又说:“我是工作出差,你自己非得找过来。” 李丽涵炸锅了:“你什么意思?!我怕你孤单,过来陪你,我倒有错了?有你这样的男人吗?” 森昊凯知道,没办法讲道理,只能哄,说了半天软话,给信用卡,让她去市区购物,又替她报了个旅行团,打发她这几天去逛风景区。
中午吃饭的时候,森昊凯端着吃的,鬼使神差又来到昨天的座位,望着对面的空椅子,竟有些怅然若失。正出神间,见木暮羽在一旁逡巡,便起身招呼他坐下。木暮羽故意问:”怎么不见晁总。” 森昊凯故意答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木暮羽吞吐道:“最近您不是和晁总走得挺近嘛。” 森昊凯装糊涂道:“开拓客户,不容易啊。跟侍候祖宗似的。” 木暮羽犹豫了半响,盯着森昊凯:“小心,你要小心……”
听这话,森昊凯似乎明白些什么,又搞不清木暮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从这两天的观察,大概猜出来他和林晁之间是什么关系,或者曾经有过什么关系;但又不敢确定,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拿着叉子在盘子里捣鼓片刻,还是决定问个究竟:“要小心什么?” 木暮羽凑上前,小声道:“森总是个聪明人,我还指着您指点我呢。” 说罢,起身去拿吃的。森昊凯看着木暮羽挺拔的背影,小声嘀咕:“什么意思,威胁吗?”心想:“这家伙,没看上去那么老实。”
下午晚些时候,在宴会大厅举行文艺表演,森昊凯和手下的美女以及帅大叔坐在一起观赏。森昊凯好不容易等到林晁上场,发现他没有拉昨晚排练的《加勒比海盗》,而是拉起了两人一起作词谱曲的《这一瞬间》。拉第二遍的时候,林晁还望着森昊凯,对着麦克风唱了起来。森昊凯四下张望,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于是脚踩节奏,轻声跟着哼唱后半截:
…… 在这一瞬间 你是清风, 在山谷漫卷; 你是细雾, 在水面盘桓。 …… 你是夜空, 把山峦浸染。 你是星河, 在水中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