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彬睡在了阁楼,一觉醒来,已经九点多,然而天窗外面阴霾黑沉,彷佛天还没亮。起床时感觉喉咙发痒,咳了几下,有些疲倦。知道是受凉了,依照以往的经验,再捂个一两个晚上就好了,也就没放在心上。
方亦彬下楼,在卫生间外的洗漱池刷牙洗脸。周宇高推门进来,拎着刚买的早餐,风尘仆仆的。方亦彬见他眼圈发黑,问道:“你一夜没睡?”周宇高笑了笑,也不回答。
吃完早饭,正要出发去方亦彬在县城的父母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居委会的人带着民警上门了,说是从小区门卫那里听说周宇高收留了返乡人员,前来询问情况。得知方亦彬从J城回来,说J城爆发了疫情,已经“封城”,上面要求J城来的和有过接触史的必须居家隔离。
送走政府人员,方亦彬忙打开行李取出笔记本,上网察看。J城果然爆发了疫情,正在向周边省市蔓延,本市与H省相邻,离J城近,各高速出入口已经被封了,挺多人被阻在回家路上,进退两难。见此情况,周宇高说:“看来是走不了了,就在这里住两天!”方亦彬说道:“不好意思,连累了你。” 周宇高说:“这话说的,我巴不得!很后悔那年没留在你家过年。就是你爸妈又要失望了。”
两人闲话几句,餐桌上手机震动,周宇高的。周宇高拿起来察看微信,交涉几句,对方亦彬说:“我必须出去一趟,赶快把狗崽抱回来。”方亦彬笑道:“不用急,我反正要在你家呆几天。” 周宇高说:“他们说是串种,没人要;刚才发消息,说马上要过年,再没人带走,就要扔了。怎么说都没用。 ”方亦彬震惊地“啊”了一声,心有戚戚,问周宇高:“你还出得去吗”。
周宇高戴上墨镜,围上围巾,乔装打扮出门了。方亦彬一边上网一边等,等到晚上,做好了晚饭摆在餐桌上,还不见周宇高回来。打电话过去,总是关机。在焦急中接到周宇高电话,说手机没电了,正借用一家宠物用品店的充电器充电;说车开不出去,是走过去的;说为了囤点羊奶粉和狗粮,满城跑了大半天,才发现这家店还没关门。
外面下雨了,春晚开始了。又过了挺久,周宇高才到家,冷得直打哆嗦,说:“冻死我了,差点进不了小区。” 墨镜和围巾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胳膊上吊着一个大塑料袋,应该是羊奶粉和狗粮;双手捧着一个纸箱子。
方亦彬忙接过纸箱子,就见里面覆盖着两条毛巾,毛巾下面传出嗷嗷的叫声。方亦彬将纸箱子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掀起毛巾一看,是两只哈士奇小奶狗,连眼睛都还没睁开,被冻得瑟瑟发抖,紧紧地蜷缩在一起。
周宇高放下塑料袋,从纸箱子里抱起一只奶狗,摩挲哈气。小狗被濡湿了,浑身冰凉冰凉的,哆嗦不止,虚弱无力地叫着。原来在周宇高赶到之前,两个小家伙已经被扔在阳台上冻了几个钟头。
周宇高急了,解开羽绒外套和衬衫的扣子,露出隆起结实的胸膛;把小家伙放进胸怀里给它取暖,愤愤道:“因为是串种,就不要了。狗生下来比人还不平等啊!” 又对着纸箱子努嘴。方亦彬会意,把另一只也抱出来,放在周宇高胸膛凸起的肌肉上,掩上衬衫和外套。
方亦彬发现周宇高的头发和外套也湿了,去卫生间拿来毛巾,给周宇高擦头发;又去周宇高的卧室拿来一件外套和一床毯子;用毯子裹上奶狗,让周宇高换下湿的外套。
周宇高抚摸着从毯子里探出头来的奶狗,喃喃说道:“没事了。人家不要,咱们几个相依为命。”方亦彬“嗯”地应声点头,问道:“有名字了吗?”周宇高转头凝视着方亦彬: “12年前说好的,小亦,小高。还记得吗?”方亦彬躲开周宇高的眼光:“怎么可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