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中别墅,山石又忙起来了。公司上市,核心领导团队奔赴各地路演;山石虽不必亲临现场,也要不时通个电话,或者网络视频打个照面。山石以此为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越来越深居简出。每当泉峰拉天籁和山石出门散步,山石总说“有事,脱不开身”,说“留下李婶照料,你们两个出去走走。年轻人,不能整天宅在屋子里”。
天籁早就明白山石的用意,却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两天静下心来,细细想去,似乎有些明白了。
山石有个苦难的童年,幸而遇到了钟易轩,品尝了人世间“至纯至真”的感情,这份感情,用他自己的话说,“终生难忘”,是“一辈子的执念”。山石正是为了追寻钟易轩才去北京,才和自己相识。“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用缓解孤独和饥渴的替代品;而且是不成功的替代品。” 而且,从种种迹象看来,夏泉峰跟自己一样,也只是个替代品,不成功的替代品。
“山石心中,大概装满了钟易轩,再没有多余的地方留给我和夏泉峰。山石的想法,大概是这样的:没法相濡以沫、共度一生,又不忍心弃之如敝履,便想想撮合两人,希望两人都有个好归宿。”
想到这里,不免黯然神伤。然而转念又想,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事已至此,无力回天,再纠结,再纠缠,又有何益?不如往积极方向想:“当年他消失后,自己也找过人,还不少;只是没遇到合适的。人生情缘,自有分定。这个夏泉峰,没准和他们不一样……”
这么想去,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释然,也就不再一味抗拒山石的用心;乐得和泉峰接触。
几天后,山中又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暴雨过后,空气明显清爽凉快了不少。这天,天籁午休醒来,见天色尚早,外面空气清新,便背了画板、拎着折叠凳子,去山中写生。在山石的授意和坚持下,泉峰也拎着水壶和折叠凳子跟了去。两人找了个泉水边清凉宜人的树荫,一个架画架写生,一个在一旁默默看着。
第二天,天籁和泉峰又去了那个树荫。这一次,泉峰还拎了一篮子吃的。画到半截饿了,两人吃东西,天籁咬了几口面包,说“没水,太干。”泉峰说“你等着”,走到一棵油桐树下,跳起来折了一支树叶,转身走到泉水上游,拿树叶卷成杯子,蹲下去盛泉水。
泉水溅到泉峰身上,打湿了T恤,贴在身上,显出凸起、坚实的肌肉。天籁见了,不禁心有所动,顾不得喝水,把泉峰叫到树荫下的一块石头前,让他脱了,把衣物垫在石头上,坐上去充当模特。
天籁画了一张速写,泉峰上前看了,说好。天籁摇头道:“这些年,不仅没有长进,又回到了艺考那年,至今还记得老师的评价:都流于技巧,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又说:“进公司画了太多商业东西;太俗,没有捕捉到心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