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到了,百花萧杀,月落乌啼霜满天。
虽然我跟郑裕民是他异姓朋友,或者说我是他人生中的一段梦幻插曲,而郑裕民是他人生中的经典老歌,可我们比他的兄弟姐妹更为着急,因为嫂子已经把他的同性癖好夸张、添油加醋地传递给他的亲人。没有人会理解六哥,只有我和郑裕民了。
那天下午,我在办公室里如坐针毡,因为六哥筹办的钱还差很远。我绞尽脑汁,终是无计可施。突然仝学仁打来电话,说今天晚上就能赶到,有什么急事过来说吧。我一听又是高兴又是心怯,换了一身休闲的服装,洗洗头,刮了脸,看上去很精神。
按照他说的地址,我很快就到了他的住处,没想到他提前回来了,稍作了休息,听说我来了,于是把我请进了进去。豪华的白色两层别墅,第一次见到这么气派的地方。葫芦型的鱼池,喷泉的水循环地喷射这,两边都是些名贵的花草树木,平平整整。进入大厅才发现,古香古色的红木家具摆设,地板油光可鉴,中央空调开着,自然如春,偌大的玻璃墙屏风,富丽堂皇的水晶吊灯,毕加索的墙体画,这么好的场所,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相比之下,我就有些寒碜了。
他从楼上下来,身穿灰色的运动套装,居然把他飘柔版的头发彻底清理了,取而代之的是圆圆肥肥的光头。他招呼我坐下,倒了杯武夷大红袍香茶,我也不管他什么豪华、奢侈,这跟我没有丝毫的关系,今天来就是借钱的。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发话了。
“熊弟,找我这么急,有事吧?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他先试探地问道。“实不相瞒,我哥得了尿毒症,恐怕要做肾移植手术,至少二十万,现在倾尽所有只能凑够十万。他就我这么一个弟弟,如果连我都不管他,这辈子我们算是白做兄弟了!”说着我的眼泪掉下来了。我一边把哥哥想象成六哥凄苦的表情,以使自己眼泪能落下来,另一方面我暗骂自己竟然诅咒自己的亲哥哥,能救出六哥,就算自己折了阳寿也认了。
仝学仁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佯装很同情我,慢慢地靠近我语重心长地说:熊弟呀,我也能体会到你的难处,人都说救急不救穷,可眼下我也正急缺钱,刚上的机器,从你们那拉的,你也知道,资金还没收回。你容我再想想办法!我一听想着没辙了,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我六神无主地正准备离去,他又接着说:都这个时候了,吃完饭再走。我哪有心思陪他吃饭,满脑子都是六哥落魄的身影。“要不这样,咱们边吃边聊,呆会儿我再跟其他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帮上忙。”我只好按他的要求做了,权且给自己一个希望。
饭菜很高雅,可我没心思吃,烦透了的思绪,我只顾着自己喝酒,他也不阻止。人最怕的是大喜大悲,我基本上没吃饭,满肚子里都是酒。
第二天早上醒来,头仍然很痛,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看看自己衣着整齐,心里踏实多了。他居然没有趁人之危,我心里真的很犯疑,是不是他真的良心发现?还是他受到了什么洗礼,改邪归正了?莫不是我认错了人?不可能的,论身高、年龄,性格,谈吐,都跟六哥描述的那人相同,我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我想喝水的时候,门推开了。仝学仁进来了。开口就说:好些了吧?昨天你酒喝的太多了,本来想送你回去,看你都醉成那样,所以就让你住在我这了。这刚好是个客房,亲戚朋友来了,都住这里。听的我都有些感动了,要不是他跟六哥的那段不堪岁月,或许我真的考虑为他付出些什么。
早上吃了些稀食,仝学仁送我回到公司,我真的感激涕零,我什么都不是,可他却把我看的很重,我有些受宠若惊。
中午时分,他又打电话过来说:熊弟,你过来一下,我也费了很大周折才搞到五万块,先拿去用,之后我再想法子。我一听,简直要跳起来,虽然没有那么多,可毕竟他是大老板,拔一根汗毛都比我的腰粗。此时对他的猜忌、误解一下跑到九霄云外。
中午我们去了一家普通的餐馆,我眉开眼笑,竭力说他人好,当他把银行卡给我的时候,我简直想跪下来给他磕个头。我想此一时彼一时,人哪能都这么坏呢,于是,对他我是彻底的没有了防备。也正是我单纯的思考方式,让我一步步走到了他早已布置好的陷阱。有句话叫:秉性难易!说难听些就是:狗忘不了吃屎!我为我幼稚的想法付出了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