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见老陆眼神飘忽，声音悠远，于是凝神屏息，听老陆娓娓道来。
“我以前有个好兄弟叫王刚，我喜欢叫他刚子。我俩从小一起玩到大，就像你和小龙差不多。我们是邻居，有时候他来我家玩，玩累了就在我家吃，吃完了有时候还在我家睡，家里人叫都不爱回去，我也是一样。
虽然那时候条件不好，可人都实在，淳朴，有人情味儿！现在想想，还挺怀念那时候的。你看看现在，不说别的，就说咱俩，要不是偶然遇到，都不知道就住对门儿！现在条件是好了，住高楼大厦，安全门防盗门，可把人心也都隔开了！”
小莫笑笑，轻轻捏了捏老陆肉乎的手心。老陆会意，低头笑道，“你看我，说着说着，又跑题了。”
“那时候刚子家条件在村里算是挺好了，不大的时候就和另一家定了娃娃亲，那女孩就是玉芬。现在想来有些荒唐，可那时候是很普通的事儿：换亲、转亲、娃娃亲，只要是双方父母定下的口的约定，那这事儿就算是真的，这种口头承诺比现在的明文法律还要厉害，说了就不能改，必须要说到做到。
有的娃娃亲俩人从来都没见过面，只有结婚那天才能看见对方。这样的亲事最后大多都是悲剧，许多人碍于脸面不愿离婚，只能忍了，认了，一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也就这么地了。
好在他们两家家长还算开明，很小的时候就让刚子和玉芬两个人在一起玩了，也算是早些培养感情吧。
后来我们大一点儿，也开始渐渐懂事了，多少知道了些男女之间的事情。以前还好说，我，刚子，还有玉芬总在一起玩儿。可是后来刚子渐渐开始躲着玉芬，整天总想和我在一起。玉芬毕竟是个女孩，不好意思总缠着刚子。可我知道，玉芬是喜欢刚子的，所以我也有意让他们俩在一起。
每次我劝刚子的时候，刚子总是低头叹气。有一次刚子被我说烦了，和我大吵了一架，骂我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一个笨蛋！我当时觉得刚子莫名其妙，于是也赌气不和他说话。
哎，那时候年轻气盛，不懂得忍让，之后才有了那么多悔恨！
后来刚子又和玉芬在一起了，两个人却都不再和我说话了。我觉得委屈，难受，也很孤单。可是我没有主动和他们说话，看见他们俩成双成对，也只有羡慕和祝福的份儿。
后来有一天刚子突然找到我，非要把我拉到村头河边儿，说是有话和我说。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还是跟着去了。
到了河边的时候，刚子却不说话了，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来回乱转。我问他你乱转啥，不是有话要说吗？刚子不转了，眼睛却变得红红的，哆嗦着嘴唇和我说：‘林子，对不起！’
我当时以为他是因为之前的事和我道歉，没曾想，没曾想却还有别的意思。
他说，‘林子，我不是想故意疏远你，我可想和你在一起了！天天看着你自己一个人，我这心里，难受地就像要炸了似地！可是，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也没有办法。玉芬她是个好姑娘，我不能对不起她。可是，可是和她在一起地时候，我觉得，我觉得还没有咱俩在一起有意思！我不想和玉芬结婚，可我爸说了，我们家就我一个小子，就指着我传宗接代呢！你说我咋办，我能咋办？’
我当时听了刚子的话立马目瞪口呆，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也没想到刚子对我的感情到了这个地步！”
小莫叹了叹气，“老陆，你说的刚子叔也是个TZ吧？”
老陆想了想说，“恩，现在想想这种可能性很大，或者说刚子就是TZ！可那时候我们懂什么？我不懂，刚子就算是懂，也不会说。你想想，刚子也只是个年轻人，他那时候该有多痛苦！
后来玉芬未婚先孕，两个人压力更大了。
有一天刚子半夜找我陪他喝酒，喝着喝着刚子问我，问我以后结不结婚。我当时想都没想就说：结婚啊，你都要结了，我还能不结啊？刚子没说话，一边喝酒一边哭，哭着哭着抱着我说：林子，你能不能，能不能不结婚？结婚没啥好的，我现在太后悔了！
我说结婚是好事儿啊咋会痛苦呢？刚子就不说话了，只是闷声的喝酒。喝着喝着刚子突然抓着我的手说：林子，我要是不在了，你能替我照顾玉芬吗？她是个好姑娘，你帮我照顾她行吗？我以为他喝多了，就哼哈的答应了，也没当回事儿。
后来我们俩都喝多了，睡着了。第二天早上等我醒来的时候，刚子不见了。我以为他回家了，玉芬到我家，问我刚子呢，我说刚子不是回家了吗？玉芬说没有啊，我当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已经过去了半宿，刚子不回家，能去哪呢？
找遍了整个村子，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就是没有刚子的人影！后来我们连邻进的几个村都打听了，可就是没有刚子的信儿！”
“那，之后你们有联系么？”小莫担忧地问道。
老陆皱着眉头沉痛地说道：“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一直都惦记着他，可是刚子是死是活，谁都不知道！”
小莫叹息道：“但愿刚子叔没啥事儿。”
其实小莫还有话没说出口：“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想起当初老爸也是忽然不告而别，小莫心里更加难受。TZ内心都很纠结，压力也很大，可是这种不告而别的行为，其实是一种不负责任的逃避。自己也许解脱了，却把痛苦和担忧留给了亲人和爱人，真的不可取。
但是不管咋样，只要人还活着，总比想不开强。毕竟只要人还在，就终会有看开的那一天，还有重逢的机会，就像老爸和金科一样。
可是，如果刚子叔出现了，老陆会和他旧情复燃吗？那自己该怎么办？会放手成全他们吗？
肯定不会！当然，这事儿关键还是在老陆。
见小莫神色不停变换， 老陆叹息着说道：“别人不知道刚子为啥走，可我知道，他主要就是因为我才走的！
刚子失踪以后，我一直很内疚。那段时间睡觉总是梦见他，就连白天也感觉他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就像是魔怔了似得，我爸还以为我被鬼附身了呢！
现在想来，我的心脏病可能就是那时候引起的。
看着整日以泪洗面的玉芬，想着黯然离去的刚子，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忏悔，只能在村头河边发呆，希望刚子有一天能够回来。
眼看着玉芬的肚子越来越大，村里嚼舌头的人越来越多，于是我一狠心，做了一个很冲动的决定：我要对得起刚子，就不结婚！我要替他照顾玉芬，照顾他和玉芬的孩子！”
见老陆神色凝重，小莫轻轻问道，“那孩子，是我雅心姐么？”
老陆苦笑：“恩，是的。那时候玉芬挺着个大肚子没法见人了，我想不能再耽搁下去，就把我的想法和我爹说了，我爹自然不同意我的想法，说我脑子有问题，还大骂我荒唐，糊涂！用现在的话来说，我这就是替别人养孩子呢，帮别人背锅，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可是我当时意气用事，一心只想着要替刚子照顾她娘俩，谁劝我也不好使，甚至以死相逼。我爹娘无奈，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但是有个条件，就是一旦玉芬有了心上人，我们两个就得马上离婚。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现在想想，我当时只顾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对不起爹娘了。哎！”老陆使劲儿拍了一下大腿，很是懊悔地说道。
小莫听老陆说完，忍不住埋怨道：“要我说这事儿就怪刚子叔，自己不愿意承担后果，还把你给拉下水，真是没把你当外人啊！你也是，就算刚子叔要你照顾玉芬阿姨娘俩，你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啊。该说你实在，还是该说你傻呢？”
老陆尴尬笑道：“实在也好，傻也好，事情已经过去了，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小莫见老陆神色悲戚，于是搂着他的肩膀转移话题道：“那雅心姐知道她的身世么？”
老陆琢磨了一下，然后说道：“应该不知道。我没有告诉她，玉芬也应该不会告诉她。小莫，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这事儿，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觉得这件事应该埋在心里，直到带进棺材，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和你说了。”
“那你和玉芬阿姨在一起这么久……”
“我们真的是有名无实！虽然俩人之间没有爱情，但毕竟也是从小玩到大，多少还有些亲情友情在里面的，就像你和小雪。和玉芬在一起以后，我俩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直到她有了爱人，我们才结束了这段荒唐的婚姻。”
小莫见老陆急于解释，反而笑了：“你看你，我还没说啥呢！
老陆，不管你以前怎么样，悔恨也好，难过也好，都过去了。现在有我陪着你，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好，小莫！”老陆眼里闪着泪花，把小莫的手握的更紧了。
小莫帮他抹了抹眼角，很是动情地说道，“老陆，你还记得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许的愿吗？”
“知道啊，那次金总不是问你了吗？当时你没说。然后你爸说，还用问，肯定是希望和老陆白头偕老，长相厮守了！”想起当初四人在一起的温馨画面，老陆心情好了许多。
“恩，是啊。可是我爸猜错了，你知道我许的是啥愿吗？”
“你爸都猜错了，那我估计也猜不到了。”老陆笑道。
“我许的愿当然是关于我和你的，但是不是我爸说的白头偕老长相厮守！”
“那是啥？”老陆见小莫郑重其事的样子，也跟着认真起来了。
小莫用力握着老陆的手说：“我许的愿是：陪你到最后，虽不能共老！”
“陪你到最后，虽不能共老……”
老陆喃喃地重复了两遍，心中悲喜交加。
*************************************************************
欢迎大家关注我的微信公众号：wangchuan720521，走过忘川，我会在那里不定期发放福利，并且下一部小说我会在公众号上进行连载，敬请期待！
偶尔会在方糖娱乐直播，id号：750210，走过忘川。欢迎围观吐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