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en,来。”耳边传来一个熟详的声音,带点脱稚的成熟,那个曾经在梦里修道院的少年又出现在我面前,沉静地朝我挥着手。
我看着他,依旧是那个微胖的影子,看样子我又进入了一个梦境,这种感觉很奇妙,能清楚意识到眼前的一切是梦,却怎么也无法醒过来。
我慢慢的朝着他走去,模糊的面庞越来越清晰,乌黑的睫毛,清澈的眼眸以及那眉宇间与年龄不相符的坚毅,我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体上独有的味道。
“过来,看这里。”他指着面前黑漆漆的洞口。
我疑惑地望向他指着的地方,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你去帮我把东西带来,之后的事我便答应你。”他指着前方,面无表情。
带来什么?答应什么?我尝试向前迈出一步,努力去看清前方的景象,却不想一脚落空,瞬间仿佛落入了万丈深渊一般,随着身体本能的一颤,我睁开眼,从惊惶的梦中醒过来。
此刻的我依旧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天宝正带着倦容坐在我旁边,手里托着一杯水若有所思。
“你醒了啊,来,起来喝口水。”天宝轻轻的扶着我的肩膀,肉嘟嘟的脸庞带着一种让人信赖的笑容,只是现在的他看起来十分疲惫,眼睛里带着血丝,胡子也没有刮,套了一件单薄的T恤。
“谢谢,麻烦你了。”我接过水,揉了揉沉重的脑袋。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谢我了。”他熟练地剥开药丸连同一块点心递给我,“其实应该是我不好,如果我昨天准时过来,你也不会担心的跑过来,受了寒。再说了,我这几天有心事,本来就是睡不好的。”
我并没有追问他为什么睡不好,其实心里隐约也猜测到了一些。
“对了,你的内裤干了,还给你。我去烧点蛋花羹给你补补,看你生个病瘦了一点也不好看。”它把烘干的内裤丢给我,跑进厨房叮叮当当地忙碌起来。
屋内的温度并不高,这也与昨日的台风有关,我觉得头还是有些重,靠着沙发,给景飒发了一条短信,随后便打着盹望着门那头忙碌着的天宝,那个朴实的身影,或许也背负了许多根本就承载不了的负重吧。
“来,我最拿手的桂花鸡蛋羹,尝尝,保证你药到病除。”天宝故意把筷子跟碗弄得叮当响,仿佛这是灵丹妙药一般。
饿了一晚,囫囵的吃了一通,味道恰好。
天宝一边笑嘻嘻的看着我吃,一边给我再次温了一杯水。
“你等下要回去么?”他问。
“嗯。”
“回去有人照顾你么?”
我沉默了一会,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那就呆在我这里吧,出去再受点寒就不好咯,卧室的床我已经铺好了,一会我给你上面加个被子,回头你捂点汗出来病就好了。”他把水端给我,“而且有个人在聊聊天,没那么冷清。”
我慢慢的喝着水。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出头看似大大咧咧的微胖男人,干净的皮肤,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有那身体里自然间透露出的干净与健康,露出了发自内心笑容。
“你傻笑什么?是不是脑子烧坏掉了?”他用手掌摸了摸自己因发福而隆起的后脑勺,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还是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他那双百看不厌的眼睛。
“神经病。”他小声的咕哝了一句。“我先去洗碗,你去里屋睡吧……”
“嗯。”我点点头,掀开毯子,穿上拖鞋起身。
“一会我去下公司,中午我再回来,你无聊了可以看看电视或者上网,既然是病人就要听话,多休息,知道不。”他一本正经地扶我起来把我推进卧室,力道大的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他嘴里的病人。
天宝收拾好厨房,走之前给我准备了满满的一壶开水,再叨唠了一会便扔下药就走了。
我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脑海里一片混乱。
al-l-en是我的名字吗?可是为什么我连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相信梦里的少年不会毫无理由的出现两次,一定是我曾经认识的人。而且从那稚嫩的面庞来看,与天宝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些神似,但感觉却又不一样。另外那个穿着风衣始终看不见脸庞的男子是否就是这个孩子长大后的样子?再有那个白衣的女子,为什么如此嫉恨我,三番五次的在梦境中与我寻仇。
放在床边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景飒发来的短信,话比较客套却又衷心,让我好好养病,早日一同战斗。
房间空荡荡的,少了天宝所拥有的热情使得屋里的空气都有些冷冰冰的。我喝了点水,便躺下继续休息。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身上又多盖了几件衣服,浑身像刚游完泳一般全是汗水,不过相对的,身体也舒服了许多。
推开卧室的门,天宝正围着围裙,像个家庭主妇一样坐在桌子边小心翼翼地剥着豆子。见我开门,他先是一愣,然后连忙用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站起来。
“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生了病只套条短裤就满屋子乱跑,你有这种癖好么?”他有点惊愕的指了指我的赤膊的上身。
“衣服湿透了。”我回答道。
“哦,出汗了啊,那就好。”他放心地扯下围裙,把我推向浴室,“去洗个澡,有热水,被子和衣服我会收拾的。”
“好。”我脱下湿漉漉的短裤仍在一边,天宝接过直接扔进水桶,回头又给我拿了一条他自己的新短裤和我昨天穿来时的外套。
洗了个长长的热水浴后,整个人都新鲜了不少,出来时,已经没有病怏怏的感觉,屋子里遍布着食物的香味。太阳不知何时又悄悄的出来了,新鲜的阳光洒满整个房间,金灿灿的。
“洗完了?天宝正端着一碗汤从厨房出来。
“嗯。这些都是你做的?”我指着一桌子的菜。
“是啊,怎么?”
“没事,挺香,就是多了。”
“放心,也就七八个菜,吃不完有我呢!”他按着我在桌子边坐下,上了两副碗筷,然后给自己倒了点黄酒。
“来,你大病初愈,算是给你庆祝下,顺道接接地气。”天宝乱舞着筷子,振振有词地描述着他此举的意图。
我慢悠悠地吃着,菜都是清淡的,很合适生病的人。
“海峰,你能回忆起你以前有女朋友吗?”吃饭的时候天宝突然叼着筷子来了这么一句。
我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没事没事,就随口问问。”他慌乱地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可能有吧。我也不确定。”我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子,格外有趣。
“哦,你说你什么时候才会好,一般像电视里的主角,都是找个门什么的撞一次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放下碗筷,突然朝着厨房的门看了两眼。
“别别别,别冲动,我说着玩的。”天宝连忙站起来朝着我的目光摆摆手。“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这是要出人命的。”
“我吃完了去洗个碗,别紧张。”我推开他的手。
“哦,不再吃点?这不像你五大三粗身材的胃口嘛。”
“饿了再说。”我端着碗筷走进厨房,天宝也没有拦着我,坐下依旧喝着他的小酒。
池子里还有些未清洗的厨具,我倒了点洗洁精,低下头,慢慢清理着,这种洗碗的感觉就好像跟我隔了几个世纪一样,既不熟练,也不热情。
洗着洗着,突然两滴红色的鼻血滴入了池子,我抽了几张纸巾堵上,然后用清水冲刷着自己的脸庞。没多久便止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