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天宝办公室的时候,眼前这个洁白干净的屋子显得格外朴素,一堵木头压制的板墙后紧挨着两张沙发和一个茶几,对面就是一顶显老的办公桌加一台电脑,另外还有满满两柜子的书再加几幅字画,除此外小小的十几平方里再无他物,甚至连盆像样的植物都没有。
天宝热情地招呼我坐下,拧开水壶准备给我倒水,但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放下手中的水壶,从桌上的盒子里抽出几张纸巾,细心的擦着杯子的内壁,直到他觉得满意了,才放下手里的纸巾重新拎起茶壶,满满当当的洒了一杯。
“对了,要点茶叶不?我这里还有些不错的猴魁。”
我摇了摇头,并不是我不喜欢喝茶,而是我连猴魁是什么都不知道,即便喝了也是糟蹋。
天宝应了一声,把暖瓶塞子塞上,将茶壶放到角落,随后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蹲下身子翻着抽屉。
我吹了口气,水还微微有些烫,于是我便放下杯子,看着不知何因蹲在地上露着一大块腰窝肉的天宝。
“找到了,还以为丢了呢。”他拍了拍塑料袋上的灰尘欢呼了一声,就像发现了私藏的佳酿一样,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一块黑黝黝的膏体。
“这是什么?”我有些好奇的问他。
“越南的虎骨膏块,只要贴两天保证药到病除。”天宝神秘兮兮的卖弄着关子,似乎对这块膏药很有信心。
“可以不贴么?”我问道。天宝打开手里的袋子,药膏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闻起来并不让人觉得那么心怡。
“不贴怎么行,快脱衣服,我给你拿个酒精灯加热下很快的。”说完他把膏药扔在茶几上,又去书柜的下格里不停的捣鼓着。
我拿起桌上的虎骨膏再次闻了闻,这种让人刺鼻的味道真的不是非常讨人喜欢,但天宝骨子里天生就有一种执着劲,我知道并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说服他,同时也难于拒绝这份好意,于是将塑料袋扣子重新密封好,放在一边。
不久,天宝点燃了酒精灯,从膏体上掰了一小块下来放在瓷碗中加热,待全部融化的时候,他又用勺子一勺一勺的把药膏抹在一块特制的纱布上。
“你快脱衣服呐!”他看着我急切地说道,语出好心,但到我耳中总让我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我站起身,用没受伤的胳膊慢慢的脱去了身上的衣服,露出自己略微有些松弛的小腹,天宝接过我的衣服,直接往自己的肩上一甩,像极了一个鼓实的衣架。
“没事,闭上眼睛,会有点烫,忍忍啊!。”他像哄小孩一样用热毛巾帮我敷了下肩膀,然后催促着让我闭上眼睛。
其实就算再烫又能如何,总不至于烫死人,我看着一旁唠叨着的天宝,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膏药啪的一声贴在我的肩膀上,带着滚烫的浆体,也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开门声。
“老板娘,老板有客人,您能不能…”门外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些犹豫和胆怯。
天宝这时一只手正扶着我的胳膊,另只手稳稳当当的按在膏药上,而我正光着膀子站在原地。
“小琴,你回去工作,没事。”天宝收回贴着我肩膀的手,挥了挥手,那块灰溜溜的药膏就像一个笑话、一个讽刺,静静地黏附在我的肩膀上。
那个叫做小琴的员工慌张地点了点头,轻轻的带上门离开了。
“爱玲,屋里有客人,我们回头再聊可以么?”天宝低着头静静的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漂亮女人,也就是他的妻子,陈爱玲。
“可以,我的来意你比谁都清楚,我可以等你。”说完,她便放下手里的挽包,轻轻的坐在沙发上。
“海峰,随我来。”天宝拉着我的手,急匆匆的跟着我到了屋外。他似乎想说些什么话,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薄薄的嘴唇使命的拧着。“抱歉,我让杜师傅先送你回家吧,这边太偏了,几乎打不到车。”
“感谢你的药。”我摸了摸手臂上的药膏,已经开始有些凝固,于是我慢慢的用一只手给自己套上衣服,天宝觉得我这样吃力,便踮起脚尖帮我套上袖子。
“改天我抽空想请你帮我梳理一下现有的公司产业,本来打算今天找个合适的时候跟你请教的。”
“不一定能帮上你,但尽力。”我穿好衣服,耸了几下肩膀好让衣服更贴身些,贴了药膏的地方有些暖暖的,耸肩也不似刚才那般酸痛了。
天宝带着我下了楼,找到了正在装货的杜师傅,他把车钥匙交给他,随后与他私下嘱咐了几句,杜师傅听完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活跑去厂门口把天宝停好的车发动起来。
“改日我再联系你,今天让你扫兴了,杜师傅会送你回家,地址我已经告诉他了。”天宝突然间的老成让我一下子有些不太适应。
杜师傅车技熟练,两把方向盘打下来,车子已经稳稳的停在我的左边。
我上了车,朝着天宝挥了挥手,算是作别,反光镜的中的天宝也朝着我挥了挥手,只是那只手始终没有放下去,随着逆光的阳光直到消失在反光镜的视野中。
“您是熊总生意上的朋友吧!熊总是个好人,今天是他婆娘不巧过来了,您可千万别怪熊总啊。”坐在前排的杜师傅大大咧咧的跟我搭着讪。
“不会。”我抹了抹鼻子,点了根烟,同时掏出一根递给杜师傅,他摆了摆手说早戒了。
“你知道吗?熊总也是个可怜人,这婆娘呀,早出轨啦!早三年就跟着一个南京的男人在鬼混囖。”杜师傅打了个方向盘,一字不漏的说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想想天宝也真不容易,自己的私人生活估计早被这些员工传遍了,虽然他们的心地不坏,但个人隐私被他人津津有味的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总不见得是一件舒服且愉悦的事吧!
“嗯。”我点了点头,并没有接上去问下文。
没想到这司机真是个健谈的人,我这么不闻不问也不好奇,他倒是憋得难受,就差抓耳挠腮了,于是乎他清清嗓子,马不停蹄地又往下讲,“知道吗?那婆娘每次回来都跟熊总闹离婚,还要带走小瑶瑶,也就是他们的娃儿,你说也怪,那孩子只认他爸,他妈连正眼都不去瞧她一眼。孩子他妈离婚的条件只要带走孩子,但熊总不同意啊,所以呀,这离婚的事就这么一直搁着,一搁就是4年。”杜师傅一溜烟的说完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然后从后视镜中使劲的期待着我的表情。
“嗯。我知道了,杜师傅你开车吧。”
杜师傅知道自己吃了个闭门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专心致志的开着车,不久就送我到了小区门口,时间正好三点半,小区不少有些进进出出的人流。
“谢谢。”我下车关上车门挥了挥手。
“不客气,老板慢走,我还要去接熊总的千金,就不送您进去了。”杜师傅挥了挥手,关上了车窗,掉了个头火速往回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