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以后,我们会心地相互一笑,松开了握紧的双手。
揉了揉自己干涩的双眼,不知怎的,居然泛有一丝想去拥抱天宝的冲动,我努力按捺住自己的想法,转头望向阳台外那些被烈日肆意揉虐的树叶。
“一会吃完早饭我送你回去吧。”天宝站起来轻揉着自己非常委屈的眉毛,笑兮兮地说。
或许是觉得房间里的气氛过于尴尬,于是他顺手拿起床上尚有余温的毯子认真折好放在一边。
我收回目光,摘下镜框捏着酸楚的鼻梁,点了点头向浴室走去。
洗手台上放着一块崭新的毛巾,依稀散发着阳光照射过的味道。我朝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短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出了浴室,客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芳香,室内的物件井井有条的归置在每一个本就属于它们的地方,让人不禁感觉到屋子主人认认真真的生活态度。
梦瑶穿着单色的连衣裙端坐在钢琴边,用她小巧的手指专注地弹奏着每一处琴键,稚嫩的琴声响彻在大厅的角落,不高不低,恰到好处。
天宝看见我挽着胳膊在一边聆听,于是他也笑嘻嘻地放下手中的事情,走过来拄着我的肩膀,慈祥地望着面前这个让他倍感惊喜的骄傲。
音乐很多时候都作为一种正面的形象展示在大众面前,提醒着颓废的人们不要放弃生活的理想。我想此时面前这个有声有色的声音,应该是做到了罢。
沙发的角落,乌力像个少妇一样,伸着慵懒白嫩的小腿静静的休憩着,不知何时它的尾巴上系多了一个调皮的蝴蝶结,此时它正抬起头睁着小眼睛打量着我,或许是想起我昨日喂养过他,于是一个起身,跳下沙发,亲热的跑过来围着我打转。
“乌力,你又想讨吃的了。”天宝蹲下身子一把抱起它的两只前蹄,开玩笑的说道,或许是不习惯被这么悬挂着,乌力的嘴里不时发出一些不满的声音。
“它多大了!”我问道。
“快一岁了,一个朋友出国前寄养在我这,后来见我女儿喜欢它,就把它留在我家当成员了!时间长了也就有了感情,来!”天宝把它递给我,示意我抱抱看。
我接过它,它不吵也不闹,静静的望着我,仿佛有许多话要与我诉说一般。
正好梦瑶弹完一曲,我放下乌力,它扭着粉嫩小屁股上的蝴蝶结,一溜烟跑去了小主人那边。
“叔叔早!”梦瑶蹲下身子一把拎起小猪,看见我在她身后便有礼貌的向我鞠了个躬问好。
“早,你弹得很棒,非常好听!”我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谢谢!”梦瑶毕竟还是个孩子,对于赞扬的声音,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欣喜的。
“练琴很辛苦吧?”我问道。
“不辛苦,这是我的梦想。”她坚毅的回答。
说到梦想,每个人的童年都会拥有自己的秘密,有的人希望能身家百万,有的人希望能造福世界,但我们都忽略了我们会慢慢长大慢慢老去的事实,忽略了任何梦想都要建立在我们长大的基础上,待到我们真正长大时,大部分人的梦想却已被现实撞击得支离破碎、一文不值。
“叔叔,你的梦想是什么?”梦瑶见我不出声,于是问道。
这一问,却是愈发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苦苦一笑。
“洪叔叔的梦想可大了,以后爸爸抽空讲给你听。”
天宝帮我解了围,又把我推到餐桌边上抽出凳子让我坐下。
“你先吃饭,一会我和女儿准备好就出发!”他挽着梦瑶的手,去书房收拾准备。
早餐很丰盛,带着余温,我今天的胃口并不好,所以只是草率的吃了一些应付一下。
吃完饭,小梦瑶说要合影,于是三个人把相片挤得满满当当,特别是中间那张被挤得花枝招展的小脸蛋,笑的格外灿烂。
下楼的时候,天宝牵着梦瑶的手问,“如果有一天,爸爸的牙齿都掉光了,老的再也走不动楼梯了,瑶瑶还会守着爸爸么?”
梦瑶踮起脚尖亲了亲天宝的脸,想也不想的回答,“当然了,瑶瑶长大了一定会背着爸爸去游遍全世界。”
我看到天宝眉头突然舒现的那丝感动,徜徉在这烈日炎炎的夏季,成为他这一辈子听过最欣慰的承诺。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药店,天宝停下车小跑进去买了一些东西,回来时,他把一瓶钙片和维生素C交给我说,“你晚上磨牙,吃点这个,对身体好。”
我接过,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车子依旧慢慢的行驶着,周日中午的道路有些拥堵,等送我到住处时,已然浪费了许多时间,一会送完梦瑶去学校,天宝还要去处理工厂里的杂事,于是,他只是在车里心急的跟我挥了挥手以示告别,便一溜烟扬尘而去。
望着远去的车子,捏了捏手里沉甸甸的瓶子,突然觉得心里又变得空空的,就像被打开锁链的箱子,一下子丢失了许多珍贵的东西。
打开门,屋子里没有人,随手将一些散乱的东西摆放整齐,随后自己下了点泡面填补肚子里的饥饿。
吃着泡面,打开电脑,审读着公司购买的行情资讯和数据。吃完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想了许久,才苦笑着看到茶几上的两罐保健品,原来我潜意识里,竟然已经排下了这一份等待了却的心结。
下午的天气本就不易出门,更何况,我也是无处可去。
打开空调和电视,漫无目的的看着,昨天的睡眠严重不足,于是不多久,我便沉沉睡去。
起初,我只是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轻微而又透澈,而后渐渐的,有了画面,又有了场景,也有了人。
远处一个白色高挑的身影,带着嘴角的愉悦向我走来,轻轻挽住我的胳膊。她看起来很秀气,也很乖巧。
这里是一个大商场,人来人往,我和她就像一对情侣一样漫无目的的走在中央,挑选着一件件不知何用的商品。
她拿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说喜欢,叫我买给她,我打开钱包,没有卡,也没有钱。
她的微笑下一秒便不复存在,脸上的微笑也被狰狞所代替,她掐着我的脖子,诡异的笑着,笑着…。
我从梦中惊醒过来,大口喘着气,本以为只要不去想就可以了,只是那个如鬼魂一般萦绕在我身边的白影,依旧紧紧的帖透着我的记忆,我的生命,让我应顾不暇却又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