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太阳有些奄奄一息地挂在西边,像一个暮垂的老妪,竭尽全力散发着最后的余热。
我本不想叫醒熟睡中的梦瑶,不想这小家伙倒是惊醒,发动机一停,就醒过来眯着眼睛嘟哝着问:“爸爸,天怎么黑了?”
“你这么能睡,天黑的当然快了!”天宝笑呵呵的打开后车门抱起她。
“妈妈说这是遗传。”梦瑶还有有些困,软趴趴地枕在天宝的肩膀上。
“当然了,爸爸这么出色的基因,怎么可能不遗传到我的宝贝女儿身上呢!”
“对了,爸爸,快,我的作业昨天才做了一半!”梦瑶一个激灵,突然变得清醒无比。
“哎呀!我也给忘了,快快快。”天宝放下女儿,心急如焚地拿出后备箱的大包小包,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推着正在抽烟的我就往楼道跑,仿佛没做完作业明天会挨骂的是他一般。
乍看天宝的体力真的不错,牵着孩子,手里还拎着不少东西,上楼依然健步如飞,我跟着到了三楼,他掏出钥匙打开门领着我进去。
一间装修不错的屋子,简洁明亮的客厅,两室一厅的格局,十分朴素。客厅唯一吸引人的有两件东西,一个是摆满了茶具的木质茶桌,还有个漂亮的钢琴,一中一西,在这里遥相呼应。
梦瑶心急如焚地换了她的拖鞋,一溜烟跑进书房,想必是做作业去了。
“给,这个你凑合穿下!”
天宝递给我一双小码的新拖鞋,提着菜走进厨房忙碌起来。
夜幕慢慢降临,小区的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光,有恩爱的,也有纯粹是为了照明的。
我换了鞋关上门,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室内的一切,总觉得似乎缺了些东西,但具体缺了什么我一下子也形容不上来。
突然,一个灰小的影子嗖的一下从我的眼前穿过,直直跑到我的脚边,在沙发边上卖力地蹭着我的脚踝。
低头看去,竟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猪,只有我的拳头这般大小,天宝家真是与众不同,养什么不好居然养猪。我蹲下身,一把抓起它的身子,它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乌闪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我,鼻孔里哼哼的闷了两声。
天宝听见动静于是从厨房探出身子看着我。
“它叫乌力,我女儿的宠物,可能是饿了!你给他喂点牛肉干,在电视机柜里!”他伸出湿漉漉的手,指了指电视机下面的柜子。
我将乌力放回地上,他依旧毫不生涩地围着我,腻人的样子颇为讨巧。
打开柜子,拿出牛肉干,给它喂了一些,它几乎嚼都不嚼便生吞下肚,然后又舔着舌头看着我。
我见着这小家伙挺有意思,便把一小包牛肉干全部撕开,放进它用食的盆子里。它毫不客气,摇晃着脑袋上的耳朵卖力地吃着。
我考虑着是不是该去帮天宝搭把手,于是起身走进厨房,天宝围着围裙,正在水池边清洗手里的一条鱼,他的样子有些滑稽,但又那么真实,散发着一种家的味道。
说到家,我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刚才会觉得这个房子缺了点东西,原来,这里缺了些家的生气,缺了婚纱照,缺了女主人的物件,甚至沙发上待洗的衣物里,也没有一件女士的衣服,只有大门口的衣挂上,挂着一只陈旧的女用的LV手袋。
“我能做些什么?”我站在天宝侧面问。
“那个,你帮我洗洗鱼吧,这个简单!”天宝听见我的声音,挪动了一下身子,把水池的位置让给我。
我接过鱼,细细的洗着。
到了烧菜的时候,我便帮不上什么忙了,天宝嫌我身子大占用厨房就把我推到客厅,让我先看看报纸电视等着饭菜上来。
那只小猪此时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打着呼噜,一脸的幸福不言而喻。
梦瑶做完作业,在我旁边的沙发上躺下翻着故事书,熟睡的小猪仿佛闻到了小主人的味道,从我身边蹭的一下跳起来,亲热地拱进了梦瑶的怀里。
不多久,天宝就把烧熟的菜端上餐桌,他用毛巾擦了擦汗,又热了一下梦瑶喜欢的汉堡,然后去下围裙打开电风扇招呼我们吃饭。
梦瑶自己打了点饭,就着汉堡和蔬菜吃着,偶尔也会照顾一下饭桌边绕圈圈的小猪。
饭菜吃起来感觉还不错,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那个老实而且腼腆的陈叶生,想起了那些饭菜的味道。
吃饭时,天宝推了推我的胳膊,小声说:“少吃点饭囖,等下还有好酒呢!”
我会心的笑笑,吃到五分饱便停下来休息。
梦瑶吃饱后,懂事地把她自己的空碗放进厨房的池子,抱着乌力去里屋打开空调看起电视。
“怎么样,我手艺还不错吧!”天趴在桌子上,笑嘻嘻地转着眼珠子问我,一脸想讨点呼声的表情。
“很不错!”我靠着椅子,揣着胳膊看着他。
“还有下一场,等着!”说完,他乐呵呵地吹着口哨跑进厨房,一阵捣鼓声以后,抱着两坛子酒折了出来,坛子是泥铸的,上面勾着彩釉图案,做工精美,其中一坛看似刚开过不久。
“这是正宗的十年陈绍兴花雕,后劲十足,喝起来可得小心点。”天宝神神秘秘地卖着关子打开了其中的一坛,一股酒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我捧过酒,闻了闻,这是一种与西方烈酒截然不同的中国式酒,都说美酒像美人,藏得越久,越是醇厚。
天宝将吸管插进花雕顶部的小孔中,慢慢的将酒引出来。我看着他的动作,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么另类的倒酒方式。
“这些酒在地下埋的久了会有沉淀,所以倒酒时不能侧过来倒。”天宝笑着解释。
“来,你先尝尝。”天宝推给我满满一杯,酒的颜色有些像可乐,香气四溢。
我小抿了一口,一股柔和的香甜顺着喉咙划入肚腹,就像喝顶级的蓝山一般,毫无粗糙感,后味无穷。
于是我便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干,弄得旁边的天宝一阵心疼。
“哎哟哟,慢点喝,这酒不能这么喝,后劲很大。”
“哦!”
有时候我会觉得喝酒就像一种本能,当醉了以后,就可以去尝试着去逃避一些事情,哪怕有时候,这些都只是暂时的。
“好喝吗?”
“嗯!”我点了点头。
“来吃点菜。”天宝夹了些肉到我碗里。
天宝自己也慢慢的喝着,偶尔会停下来叹一口气,眼神仿佛充满了不少心事。
“还想喝么?我把另一坛也拆开!”
“不了,有别的酒么?”
“有,你等等!。”说完他松了松他肚子上的皮带,抱着酒坛子走进厨房,翻箱倒柜地找着。
十年陈的酒,果然有些劲头,渐渐感觉有一点头胀,但可能喝得不多,并没有说醉就醉。
天宝从厨房出来时,手上多了两个装满白色浑浊液体的瓶子,他走到餐桌边,啪的一下,将瓶身按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