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面带着福相的中年男人搀扶着子俊,看见我开门后神情略微有些惊讶,但随即被他的和善所掩盖,“子俊在饭局上多喝了些酒,我送他回来,应当没有走错吧!”
“进来说。”子俊满身的酒气,他的酒量在我的印象里其实也不算很差,其实生活和应酬中很多人未必也愿意喝到烂醉,只是如陷泥潭,觥筹交错中的一丝身不由己。
走进厨房,用毛巾裹了些冰块。
那个中年男子则是小心搀扶着子俊在沙发上躺下。
子俊睡得沉沉的,偶尔咕哝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呓语。
“我叫李悦?冒昧一问,你~是他亲戚?”他笔直地坐在沙发上,将子俊沾染了些许污秽的外衣轻轻脱掉,虽然动作简单,可还是看出他对子俊有那么一丝暧昧。
我把裹着冰块的毛巾交给他,摇了摇头,
“那你~?”他接过冰块敷在子俊的额头。
“租的。”我拿起桌上的手表、书籍和资料准备上楼,好给他们留出一点空间和时间。
“这样,”他欲言又止,看着我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们是朋友。”我漫步走踱上楼梯。
“恩…。”
“照顾的事麻烦你了。”我跟他挥了挥手。
“没事。”他也学着我挥了挥手。
这叫李悦的人,如不出所料,从着装和气质看应该是有来头的人,言语中透露着很重的官腔。这样的人物,无论高成低就,我都不愿深交。而且,隐约觉得,他跟子俊的关系似乎并不是朋友那么简单。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说多了未必有好处。
就着灯光,我翻阅着《堂吉诃德》。随着剧情的深入,那个瘦削的、面带愁容的小贵族,形象渐渐高大起来,即便他的所作所为透露着一丝疯狂,但在我看来,这就是骑士们最引以为傲的原则。
楼下传来茶水烧开的声音,伴随着洗衣机翻动的声音。李悦还在照顾着子俊,不久,楼道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同踏入子俊房中,这之后便是一片寂静,直到天明。
人的生物钟总是能把自己从准确的时间唤醒,但如果觉得这生物钟很是讨厌,那么,自然而然,人自身会屏蔽这项功能,再然后,人类便发明了一种叫闹钟的玩意,即便大部分人都觉得它在清晨十分聒噪,却也只能无可厚非的使用着。
我一如既往的在这个点准时醒来,冲了个凉,今天子俊似乎不会太早起床,至于那位李悦,似乎也没有起床。
我不想吵醒他们,带上手机和钥匙,关上门,门口停着一辆浙A03开头的纯数字奥迪车,看来我的猜测多少并没有错。
吃完早点,我摸着口袋里不多的钱,作了一个决定。
于是乎我买了一辆简单的自行车为自己代步。
这应该是我失忆以来最明智的决定了。
至少,路,我能短暂的为自己所做主。
清晨,我依旧坐在昨天下午的座位上,阅读着大量信息,没完没了。
一阵敲门声,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眼镜,青丝披肩,干净优雅的气质从内而外散发。
“咦!钱董事不在?”景飒看着我严肃地一笑。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问题的答案。
“你~叫海峰。”她拖着下巴,犹豫片刻便想起昨天下午的见面,不得不佩服她的记忆不错。
“你好,景飒。”我也笑了笑。
“打搅了,期望未来合作愉快。”景飒毕竟也不是一件简单的女人,这番话,带着一些诚恳,还搀着一丝距离。
门,轻轻关上。
不久,人事的员工将入职的一些物资送到我所在的办公室里。
包括一些工卡,电脑之类的物资。
一直到下午,日照当空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两个身影走进了办公室。
一个是子俊,还有一个自然是送他来而来的李悦。
李悦看到我坐在办公室,出于礼貌向我打了个招呼。
子俊则是坐下,拍了拍额头,似乎还没有缓过来。
“人安全送到,我还有事先走了。”李悦向我和子俊作别,转身便离开了办公室,丝毫不拖泥带水。
房间只剩下我和子俊两个人。
我拿出抽屉里的手表,递给子俊。
“昨天买的,权当你出国前的礼物。”
子俊抬起目光,接过手表。
“谢谢!”他拿着礼物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微微有些颤抖。
“一片心意。”
“以你目前的经济,这份礼物比山还重。”
“你也帮了我许多。”
子俊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默默的带上了手表。
我返身回到座位,继续做着手头的事情。
“你不想问问我跟李悦的事么?”子俊靠在沙发上问。
“我认为我不该问。”
“那,你觉得我肮脏么?”子俊低着头苦笑。
“与他人的看法无关,人有权利选择自己的选择。”
“其实很多时候,为了公司一些商业的未来才选择与他接触,要知道有时候钱并不是万能的,我也曾想过抽身而退,只是…”
“活着,单是为了自己而活,叫做自私。”
“我只是觉得活着太累了,喜欢的得不到,不喜欢的却让我应接不暇。”子俊有些怅然的说道。
“穷人羡慕富人,富人向往穷人,世界本就不公平。”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希望在荷兰定居下后我能活得轻松些,找一个自己的归属,你是我子俊第一个敞心而谈的朋友,哪一天,你有困难,天涯海角我都会飞来相助。”
“我也会如此。”
“开工,工作了。”子俊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自信、颇有大度的钱子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