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总是带着些许新鲜,无论是人是物,都仿佛新出的嫩芽一般在这个拥挤的早晨争相夺目,马路对面一辆空载的出租车恰好驶来,我幸运的挥了挥手将其拦下。
“您好,去哪?”我才坐下,开车的小伙便热情洋溢地侧过头问道。
我掏出宾馆劣质的名片递给他,上面印着因为汗液而剥离的黑色小字,他看了一眼立即把名片还给我,脚踩油门,干脆利落地转向行驶……
清澈的阳光打入车内,贪婪地洒在一切可以照射的地方,我将烟头丢出窗外,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抱着手臂准备眯一会。
车身的颠簸,让环境渐渐变得有些不真实。霍然间,我进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梦中有许许多多的猴子在树上朝我仍石头,我愤怒的拿起地上的石块回击它们,它们尖叫着四处乱窜,丢给我一副副不一样的鬼脸。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这死寂的森林。我感觉到有一丝温润滴在我的脸上,原来是天空下起了雨,热乎乎的,湿透了我的全身。
“大哥,赶紧醒醒。”的哥一只手搭着方向盘,一只手拿着纸巾捂着我的鼻子。我头昏沉沉地醒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衣服和裤子上染着不少血迹。
“刚才你还好好的睡着,突然就流鼻血了!”年轻的的哥一把将纸巾塞进我手里,“自己捂住,我先停到路边。”
“好,谢谢!”我接过纸巾,塞住鼻孔。
“没事吧?”他打开双跳灯颇为紧张的问道。
“没有事。”我擦了擦滴在衣服上的血迹,心想,或许是喝了太多的酒,伤了身子吧!
鼻血并没有要停的意思,渗透纸巾往下滴,的哥帮我把座椅调成躺的,又把整包纸塞给我,接着启动车子。
当我满身血迹回到旅馆时,前台的小姑娘虽然有些诧异,但稍微一回神便继续玩着电脑。人,更多的是关心自己的财运和命运,周围的人事、生死、是非与他们有何相干。
上楼,房间门口有一份用保暖袋包好的便当以及纸条。
等了你很久,没有回来!扔掉可惜,给你放袋里了。纸条上的字歪歪扭扭的,想来也就是那个曾说要给我送宵夜的胖厨师。
我将纸合上,伸手摸摸隔夜凉透的饭菜,不知是什么意思,直觉他并不像是一个卑劣的推销者。
推开门,冲了个凉,冲去了身上的酸臭味,也顺带着洗了身上褴褛的衣服,我觉得这件衬衫上辈子肯定亏欠了我很多,不然,这块布料为我做的贡献足矣让我好好给它做个坟墓,风光下葬。
房间里摆着一些标价的零食,拆了份方便面应付一下,也许是流了不少鼻血的原因,眼皮子依旧犯困,我打开空调和电视,不久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肚子咕咕作响,我看了看保暖袋的饭菜,寻思不安全还是算了。于是从阳台收回已经风干的衣物换上,这件衣服已经有不少划破和撑开的地方,有机会该是买件新衣服换换了。
傍晚的空气有些闷热,我隔着窗户望着楼下拥挤的人流,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穿着不同的衣物,牵着不同的行李,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去向何方,只是他们即将要做的事,将他们聚集在这里,即便他们根本没有兴趣认识彼此,但无意中总算成为了某些人眼里的一道风景。
肚子再次抗议,我下楼沿着街道找了家麦当劳吃了一顿,随后买了包烟返回旅馆。傍晚的气温依旧炎热,出去了一小会便浑身是汗,才一进门便匆匆脱去身上的衣物,跑进浴室冲凉。
洗到一半时,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有人么?我来收下盘子。”一个熟悉的声线透过闭着的门传进来。
我擦了擦头发,围了一块浴巾,打开门,门外站着昨天送外卖的中年胖厨师。
“我…我的盘子,在不在你这里?”他规规矩矩地站在门框外,手里拎着一份外卖,低头盯着我布满细毛的肚子,结结巴巴地问。
“在!”我指了指桌子上的保暖袋,把门打开了一些,接着走到床头拿出钱包。
“你没有吃啊?”他在我身后摇了摇沉甸甸的袋子问。
“凉透了,钱给你。”我掏出100块递给他。
他连忙摆摆手,摇了摇自己肉呼呼的脸蛋,“你不吃我不能收你的钱。”
“拿着。”我带着命令的口吻将钱塞到他手里,吓得他连忙缩了缩身子。
“这样吧,我手上刚好有份客人退掉的外卖,要不你就帮我买了这份吧!”他晃晃手里沉甸甸的袋子。
“随便。”我收起钱包,准备继续洗澡,却不想他将零钱放在桌子上后,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满是犹豫。
“那个,有些冒昧,请问,请问你要-要不要人帮你搓背,我…我以前学过一些,手艺还可以的。”他吞吞吐吐的说完这句话,接着低下头搓着手像是犯了错误一般。
我一时有些不明白的看了看他。
“其实…我想借你这里洗个澡,家里的水表坏了,这几天洗澡很不方便。作为报答,我给你搓背。”
“随你。”我点了点头,回到浴室继续冲凉。这个回答这让他有些兴奋,两个脸蛋红扑扑的。
没多久,他用手挡着下面,走了进来,可能是因为做厨师的关系吧,他的手臂非常结实,身体白白胖胖,就是略微发福过头。
“你坐凳子上,我帮你搓背。”他用毛巾擦了点香皂,缠在自己的手掌上。我闻言关掉水龙头,弯腰坐在凳子上。
他用毛巾在我的背上轻轻地擦着,不时配合手法轻捶几下,确实很舒服。
“你叫什么?”我问道。
“陈叶生,落叶生根的意思。你呢,你叫什么?”
“不知道。”
“没事!你肯定有苦衷。”他抹了下自己额头的水珠,然后用清水仔细地帮我冲洗着背上的泡沫。“你的身材真好,背骨很宽但又十分结实,肯定经常锻炼吧。”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挽着胳膊望着朦胧的镜子。
“我也去过健身房,可惜坚持不下来,现在人到中年,自己开了家小饭店后,越来越胖。”他顾自的叨着,但见我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便犹豫了半天坐到了我的边上,深吸了一口气,“我、我可以跟你说几句——心里¨心里话么!。”
“说吧!”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算上这次我们才见过两面,不过,不过!”他不停的搓着手,神情十分紧张,“我¨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但¨但请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觉得恶心,我马上就走。”他解下手上的毛巾,整整齐齐的折好,放在水池边上。
我突然明白他第一次见我时的眼神和现在话中的意思了。
“我不介意,那是你人生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