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们收拾好东西,要回老家两天。
站在家门口,龙爷朝我挥挥手:“去吧,不用担心,我中午就叫你何老师来,会把你昨天说的事给他说。”
“龙爷,我们过两天就回来。”我笑了笑,尽管心中不舍,但是有何老师过来陪着龙爷,我心里还是放心的。
泰叔带着彬彬,到楼下跟我们汇合,泰叔跟上次一样,头发梳得很有派头。彬彬也穿得很精神,见到我就朝我扑了过来,他现在走路已经走得很稳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老爸坐在副驾驶座上,对我说道。
“嗯。”我看了看坐在后车座的泰叔跟彬彬,点了点头。
还是如往常一样,我们回老家都还是先回到大伯这,然后再跟大伯合计一下,明天再正式带彬彬去见外婆跟老妈。
“来,给大爷抱抱。”提前知道消息的大伯,还是如往常一样蹲在门口等我们,等到我们时,第一个迎的是彬彬。
彬彬倒是不怕生分,任由大伯把他抱在身上。其实这并不是大伯第一次见到彬彬,上一次见到就在两天前的婚礼当晚,只不过当时彬彬是龙爷带着的,而且当晚时间紧,泰叔也就没大伯细说。
我跟大伯打过招呼后,便跟着老爸到后车厢拿东西,泰叔则上前开始跟大伯说话,有着彬彬在其中嬉笑,泰叔跟大伯两人说起话来倒是更加自然了。
多了一个孩子,就变得热闹多了,进屋后彬彬很好奇地打量这周围,转了一圈后,最后还是扑到了我的怀里。大伯、老爸、泰叔三人喝着茶,我带着彬彬在一旁玩着自带的玩具,偶尔也插上一两句话。
大伯点起一根烟,对我说道:“你外婆那边人也多,我寻思着明天干脆到新屋去,把你外婆跟妈妈接过去,那边家具都有,随时可以进去住。”
我默默点头,大伯还是很细心,而且事事都是为我考虑,才结完婚就就带着小孩回来,无论如何,难免会落人口舌。
坐在我身旁的老爸也点了头:“还是大哥想的周全,就按照大哥说的办。”
泰叔也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主要是你外婆这两年心脏也不大好,需要静养,老屋那边毕竟人也多,以后接到新屋住再好不过。”大伯见我们都同意,就继续说着。
“大伯,这个我知道,明天就接她们过去。”我点了点头,外婆毕竟上了年纪,这两年心脏都不是很好,老妈也跟我说过几次,最近都还在用中药。
“今晚我再去一趟新屋,看看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明天让涛娃先接外婆跟妈妈到新屋后,亲家再带着彬彬过去。”
“我跟你一道去。”这次说话的是泰叔,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我跟老爸互相看了看,老爸朝我点了点头,我同样也点了点头。晚上吃过饭后,我跟老爸带着彬彬,待在大伯家,泰叔带着大伯,准备前往新屋。过去新屋毕竟还隔着一个村,走过去还真有一段路,我拿出车钥匙正寻思着要不要给二老做个司机,泰叔就从我手里拿过了车钥匙,瞪眼道:“我还没老呢,这小段路不算什么。”
“老林,晚上开车,开慢点。”老爸带着彬彬,也走了出来。
“放心吧,这段路我都很熟,我坐在一旁指路就是。”这时候大伯也开口了。
我笑吟吟看着大伯跟泰叔两人如此默契地一唱一和,便也不再多生事端,让他们二老有个独处的机会也好。我上前给大伯打开车门,看着大伯上车后,我朝他们挥了挥手,才跟着老爸和彬彬进屋了。
“放心吧,你泰叔开了多少年的车了,没问题的。”进屋后,老爸就对我说道。
“是。”我点头笑了笑,拉着彬彬回到屋里玩玩具。
老爸坐在一旁看着我们,笑道:“我们父子俩带着这个小不点,这样的生活倒也挺好的,简简单单。”
我看了看老爸,心里也有着感慨,以往我常常都是陪伴龙爷的时间多于陪伴老爸,心里有着小小的愧疚,泰叔跟大伯有了独处的机会,又何尝不是跟了我跟老爸相处的时间,我笑着应道:“老爸,公司那边都稳定下来了,以后每个周末我都抽空陪你,还有寒暑假,到时我们就一起回来这里,或者把彬彬接上去。”
“好啊。”老爸轻轻笑了笑,“其实,在农村成长对彬彬也许是好事,你也别想太多了,农村长大的孩子,大都质朴,而且懂事。”
我默默点了点头,现在在城市里抚养一个孩子,且不说消费多与少的情况,主要的问题是整个生活环境已经被电子网络所充斥,小小年纪的孩童手里便拿着手机,甚至是比之双手还大的平板电脑,潜移默化中便少不了攀比与被攀比的无奈。
夜凉如水,也许大伯跟泰叔并不想让我们太过担心,只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们俩便回来了。一回来,泰叔便对大伯赞不绝口,竖起了大拇指道:“文涛,明天你去了就知道,你大伯装修的这新屋啊,我看不比上面的差。”
大伯摆了摆大手,笑道:“我哪懂什么装修。”
“房间也都安排好了,家具也都没问题,明天你先接上外婆跟妈妈过去,然后再来接我们。”泰叔继续对我说道。
“好,谢谢泰叔。”我点了点头。
泰叔摆了摆大手,笑了笑,在大伯身旁坐下。
第二天一早,我便出发前往外婆家,跟我一道前往的,是大伯,毕竟有大伯在,我心里就踏实。如何跟外婆和老妈说辞,由我跟大伯两人一起。
事情比我想象地顺利地多,因为同住在老屋的亲戚,都同意我们把外婆跟老妈接到新屋去住,既然大家意见都一致,外婆也没有多说,老妈帮外婆跟自己收拾几件衣物,我便扶着外婆上了车。外婆苍老的手捏着我的手,抬头看了我看,我迎面看到的是她满头的银发下,那历经沧桑的古老笑容。
我也笑了笑,低声道:“外婆,慢点。”
把外婆扶上车后,我又从老妈的手里接过衣物,放到后车厢。大伯坐在副驾驶座上,跟站在门口的亲戚们招了招手,我学着大伯跟这些熟悉或陌生亲戚招手,而后驱车离开。
来到新屋后,我才明白泰叔口中所说的这新屋不比城里差的意思了,虽然装修上没有城里的华丽,但却是南北通透,通风采光极好,而且无论是大厅厨房还是卧室卫生间的坐落都恰到好处,让人走进来就觉得舒适。我从外婆跟老妈的神情,也看出了大家的满意。外婆在厅里的坐着,老妈把外婆的衣服放到房间里,已经开始在收拾房间。
我跟大伯说了一声后,便先出门,去接老爸、泰叔、跟彬彬。回到大伯家,老爸跟泰叔已经准备好了,把从城里带来的东西又重新放回到车上,这些东西大部分是给外婆买的,还有一些是给老妈的。除了这些东西,我还发现有肉有菜,这一路来,我的心都带着忐忑,这时候,我忍不住问泰叔道:“泰叔,这怎么还有菜和肉。”
“你老爸早上到市场买的,中午啊,我们就到新屋去做饭。”泰叔笑着应道。
我回头看向老爸:“老爸,你还知道哪里有买菜的啊。”
老爸笑着应道:“沿路问我乡亲们不就知道了,乡亲们都很热情。”
我恍然大悟,东西都备至妥当后,我们便带着彬彬,一同前往新屋去见外婆跟老妈。我心里还是依旧忐忑,没有丝毫的事先知晓的情况下,我真的不知道外婆跟老妈看到彬彬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已至此,已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老爸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对我说道:“放宽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有老爸在。”
一小段的路很快就到了,当我们带着彬彬进新屋的时候,大伯正陪着外婆跟老妈在厅里喝茶。一看到我们几个人进来,外婆跟老妈一下子愣住了,她们两人几乎是一瞬间都把目光落在彬彬身上。
我站在原地,长了长口,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泰叔却是很自然的把彬彬带到外婆跟老妈的面前,随后是大伯开口了:“涛娃的小孩,一直没跟你们说,说等结婚后才把孩子带来给你们看。”
外婆停住了刚抬起的手,老妈也愣愣地看着彬彬,随后抬头看了看我,似乎在等待我的解释。
站在我一旁的老爸,拍了拍我,示意我到前面去。
事已至此,我再无退路,只得硬着眉头上前蹲下身子,低声道:“外婆,老妈,这是我跟林颖的孩子,叫彬彬。”
彬彬见到我蹲在他旁边,亲昵地靠住了我,然后张口咿呀道:“爸,爸,爸爸……”
一瞬间,我仿佛觉得适才悬在心上的大石融化了,连同我的心也融化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只要泰叔带着彬彬来,泰叔都会指着我让彬彬叫“爸爸”,但我却不曾主动要求过,主要是自己心里始终觉得过意不去。但是,无论我们谁也没想到,彬彬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开口管我叫爸爸,而且,叫的是那么清晰。
一种油然而生的悸动使我明白,冲着彬彬开口的一句“爸爸”,往后我就必须是彬彬的父亲,必须为他的成长付诸一切。
再多成人的言语也抵不过孩童一句天真无邪的叫唤,彬彬的一句“爸爸”,外婆跟老妈瞬间明白了。外婆把彬彬抱在怀里,激动地手忙脚乱,笑吟吟道:“来,来,彬彬乖,叫太婆。”
老妈在一旁默默抹着眼泪,在外婆手里接过彬彬,语无伦次不知道从何说起,她那花白相间的头发跟彬彬初生的毛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事到如今,而外婆跟老妈并没有一句斥责的话语,有的,只是这么多年来积压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