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起得不早,但我跟胖子还是兴致勃勃地抱着篮球到附近的体育中心走了一趟。时隔毕业的时间越久,打球的机会越少,我是偶尔会在学校的篮球场过过手瘾投投篮,而胖子就更少打了,才在球场上跑了两圈,胖子就开始喘气了。
我笑着看他,想起我们俩最初结缘的巧合也是因为篮球,那时候大学入学才在军训,打篮球他便不服我,我也不服他。到后来一起进入院队,也有过摩擦,不过也是因为大大小小的摩擦,让我们彼此间愈加了解。
“发什么愣呢,看球呀。”我正想着,不远处的胖子就朝我吼了一声。
我回过神,正好看到圆滚滚的皮球映入眼帘,朝我迎面飞来,好在多年来的感觉还在,我下意识就伸出双手在皮球迎面的前一刻接住了,否则也就要出丑了。我这才反应过来胖子一投结结实实在后框了,球飞奔地弹了出来,我当即笑道:“胖子,你这可不是院队的水准呀!”
“你倒是来一个呀,别说风凉话。”
我微微笑了笑,自己就站在罚球线附近,是再好不过的位置了,瞄了一下篮筐,举手轻舒而出,皮球划过一条弧线,应声落网。清脆的声音同时划过耳际,我再次朝胖子笑了笑:“看到没有,这就是水准。”
“滚。”胖子骂了一句,却是乖乖跟着皮球的方向而去。
慢慢的,篮球场上人越来越多,这个半场也就不再只有我跟胖子两人。后来兴致勃勃的胖子提议分队打打,大家都没有异议,我自己也点头附和,只是低声嘱咐胖子两句:过过手瘾就好,可别太拼。
“知道啦。”胖子摆了摆手,嘟哝一声,就开球了。
我跟胖子一队,还有另外一个是看起来比较不会打的,而对方一队却是比较平均。起初倒都还是打得比较客气,不过慢慢地倒是都进入了状态,尤其是胖子,打得格外起劲,甚至还跟对方一个高个子较起劲来。
打起球来,时间就过得飞快,眼看就要到中午了,大家也都慢慢疲惫了,我看也差不多了,今天跟胖子重新联手,似乎回到了当年那种“无兄弟,不篮球”的感觉,不过到最后,意外还是发生了。
本想着打完最后一局就差不多,不料胖子在上篮后落地脚不小心踩在高个子的脚上,一时间,胖子叫了一声,我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看。胖子坐在地上,脸色有点痛苦,捂着右脚,我看了一眼,想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要先敷冰块,希望不严重,只是胖子体重较大,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
我叫胖子呆着别动,回身想着赶紧去拿冰块,一回身就跟一旁的高个子撞到一起了,他忙不迭地说:“你看着他,我去拿冰块。”
我点了点头,俯下身问胖子怎么样,胖子笑了笑:“没事嘛。”
我无奈摇了摇头,不敢轻易下手去按他的脚,好在高个子很快拿来冰块,我们俩一起给胖子敷上,高个子还不忘朝胖子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感觉怎么样?”
胖子倒是很大方地摆了摆手:“不关你事,没事的,一会就好了。”
高个子还想帮忙做点什么,胖子反而好声好气地让他回去,然后指了指我,道:“我兄弟在这呢,你放心吧,我不碰瓷。”
胖子这一句碰瓷倒是把我逗乐了,我看着他,心想换做以前的胖子,怕是非得发难不可,起码也得争执一番出出气。不过现在的他,倒真的是成熟了不止一丁点,少了几分年少轻狂,已然是个审时度势,是非分明的能手。高个子再道歉两句,也就走了,毕竟大家彼此不相识,他能做到这样,也是尽责的了。
时近中午,大大的太阳顶在我跟胖子头上,此时篮球场上也没有其他人,我陪着胖子坐在篮球场边,享受着阳光的沐浴。我问他:“怎么样了,要不要去一趟医院。”
“不用,没什么问题,一会我起来试试看。”胖子斩钉截铁说道。
我微微点了点头,看着胖子此时笑嘻嘻的神情,我相信他说的,问题倒是不严重,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我想起以前在学校里扭到脚了,第一时间除了到饭堂小卖部的阿姨那里买冰块,接着就是搀扶着到校医室里。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学校是多么好的一个地方,为了我们着想,可谓是应有尽有。
“在想什么呢?”胖子蹭了蹭我,笑着问道。
我摩挲摩挲下巴,缓缓应道:“在想吶,我们以前学校里小卖部阿姨的冰块,还有校医室里那两个看病和抓药的小窗口。”
胖子放肆的哈哈大笑:“你该不会想把我送到校医室那个老头子手上吧,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们?”
我耸耸肩:“人来人往的,难说。”
胖子点了点头,就要起身来,我扶着他慢慢起来,他试着走了两步,还行,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硬着头皮背起来了他,一路慢慢回到卫生间。
“胖子,你好像比当年还重了。”
“是吗,说明我还在长个啊。”胖子兴致勃勃应道。
“滚,到了,滚下来。”我没好气道。
“你自个非要背我的嘛,到头来反而怪到我头上,你说我冤不冤。”
我朝他翻了翻白眼,不过却是如他所说的,便催促他道:“快换衣服。”
换好了衣服,胖子也把车钥匙丢给我了,自己钻到了副驾驶座上,我看他三两下就钻进副驾驶座,看来脚下问题确实不大,也就放下心了。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吃饭,吃完饭我们就在附近的广场逛着,进了超市买着今晚做饭的菜,胖子不大喜欢到市场买菜,我便陪着他到超市来。这大概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趋势了,不会为了便宜或新鲜专门到菜市场买菜买肉,反而喜欢到超市来,一是图个方便,二是可以任由自己随心所意慢慢挑选。
买了不少东西,最后胖子又想了一出包饺子,反正下午回去闲着也是闲着,我倒是没意见,胖子提的,我自然一样不落满足他。不过在超市里逛了一圈连饺子皮都没看到,最好我还是拉了胖子到了菜市场,买了饺子皮,新鲜的韭菜,猪肉,白菜还有玉米。
回到胖子家,煌叔没在家,我跟胖子两人便在厨房里倒腾起来,不过我们俩体型不小,材料都备好后我们索性到外头餐桌上悠哉悠哉地包起了饺子。我们才走上正轨包了几个饺子,煌叔就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翁经理,我跟胖子便停下手上的动作,迎上去跟煌叔和翁经理打招呼。
翁经理远远地就笑了,一边朝我们走过来,一边笑道:“文涛,恭喜你啊,好事,好事。”
说着,翁经理张开双手给我来了一个满满的熊抱,他今天穿的是标准的白衬衫黑西裤,和我脑海里想象的一样,霸道而亲切。
“谢谢,谢谢,老领导您到时有空来喝两杯喜酒。”感受着翁经理的热情,我笑着应道。
“一定,一定。”翁经理握起我的手,哈哈笑道,显然被我一句老领导逗乐了。
只不过回过身,翁经理又看向胖子:“波波,啥时候到你啊。”
胖子没好气翻了翻白眼:“宝爷,你是故意的吧,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着,胖子趁着翁经理不留神,伸手抹了一把饺子皮上的面粉,把沾着粉末的手拍在翁经理胖胖的脸上,然后就笑着跑开了。
“哎呀你这臭小子。”
翁经理嘴上骂着,却是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拉着我坐下,让我教他包饺子。我朝胖子使了使眼色,胖子才笑着走回来,手上拿来两张纸巾,凑到翁经理跟前,很认真得帮他擦干净脸上的粉末,擦拭完毕,胖子还不忘朝自己的姑父吐了吐舌头。翁经理瞪了瞪胖子:“还不赶紧来帮忙,我肚子可是饿了。”
胖子就挨着翁经理坐了下来,我跟胖子两人各自坐在翁经理两侧,活像两个护卫,一边聊天一边包着饺子。不过只过了一会,胖子就开始嫌弃起翁经理包的饺子,我在一旁强忍着笑,一边帮翁经理解围。
因为明天一早我得出发,翁经理也是吃过晚饭就得回家,所以晚饭我们四个只是简单喝了点小酒,但还是喝得尽兴,翁经理叫来自己的司机让司机开车带他回去。翁经理走后,我们也就在客厅里喝了两杯茶,然后就早早睡觉了。
第二天上午,我早早起来,没有惊醒煌叔,只有胖子起来送送我,然后我就驱车直奔深圳。因为下午学校还有事情,我得先赶回家,然后再去一趟学校,时间安排起来,还是有点紧的。
好在一路上算是顺利,出发得早,路上并没有什么车,途中本想在服务区停下,但是看看时间有点紧,而且中午服务区人挺多,我在商店买个瓶水就继续上路。一路风驰电掣,好久没体验过这种有些疯狂的感觉,直至到了家,在停车场停好车后,我的心才放下了。坐上电梯,上楼,打开门,我就看到龙爷,此时龙爷正坐在沙发上,在他面前摆着两叠资料,是我昨天让他帮我在书房拿的。
“龙爷,我回来了。”我进门就唤了一声。
龙爷微微颔首,站起身来讲桌上的两份资料递给我,哼了一声,吐出两个字:“鲁莽。”
我尴尬笑了笑,知道龙爷说的什么,我原来的计划是昨天就回来,然后今天下午要早早过去学校等着学生报到。不过最后我却是任性了一把,答应了胖子多待一天。
我接过龙爷递来的资料,小心翼翼地朝他笑了笑,然后学着翁经理昨天的动作,想给龙爷来一个实实在在的熊抱。不过龙爷却突兀地伸出右手挡住了我,然后又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霸气瞪了瞪我:“都几点了,还不给我滚。”
我打了个哈哈,知道龙爷向来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作风,当即一个漂亮的转身,雷厉风行地夺门而出,直奔学校。
到了学校,我一个班级一个班级挨个地走了一走,走到我们班级的时候,我特意放慢了脚步,看了几眼,就有学生看到我热情地打招呼,我看了看,班里卫生都搞好了,黑板也擦得程亮,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往下一个班级而去。天差不多快黑的时候,我才打道回府,学校这边的工作安排和我计划的一样,没什么大的问题,所以我就放心回去。
回到家,我就看到龙爷在厨房里忙活,老爸倒是还没回来。这一整天下来,我早上只简单喝了两碗粥,中午却是颗粒无收,刚刚在学校还没感觉,现在看到龙爷在做饭,胃就在不停地抗议了。我走进厨房,我强忍着饥饿感,叫了一声龙爷,然后继续道:“龙爷,我来吧。”
龙爷看了看我,示意一旁做好的两个菜:“端出去,马上就好,你老爸今晚在外面吃,我们先吃。”
我应了一声,把两个做好的菜端出来,摆好碗筷,不一会龙爷就出来了。
“好了,赶紧吃吧,先喝碗汤。”
知我者,龙爷也,我就麻溜地给龙爷盛了碗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毫不客气地开动了。
消灭了一碗汤和一碗饭后,肚子里垫了东西,胃也就不再抗议了,于是我就放慢速度,陪龙爷慢慢吃着。
“中午没吃饭?”龙爷放下碗筷,问着我。
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龙爷的火眼金睛,我看龙爷吃完一碗饭,再给他添上一碗汤,一边默默点了点头:“中午没啥胃口。”
“胡闹。”龙爷吐出两个字,就默默喝汤了。
我无奈笑了笑,看来龙爷还真有几分生气了,我也就没再多说,慢慢扒着饭,就像小时候做错事一样。龙爷喝完汤,也就甩手走了,到客厅里看新闻联播。我老老实实地收拾着碗筷,然后进了厨房。
等我都收拾好从厨房里出来时,新闻联播已经结束了,龙爷也没在客厅了,我看了看卫生间的亮着灯,就知道龙爷进去洗澡了。我就在客厅坐下,准备冲两杯茶,给龙爷消消气。这边水还刚煮开,另一边龙爷就已经出来了。
“龙爷,给您冲杯茶喝,消消气。”
龙爷没有说话,只是在我身旁坐了下来,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不是还在生气。
我见他不说话,我就主动开口了:“回去找了几个同学聚了一聚,想起了大学学校里太多的往事,触景生情,心里一横就多待了一天。”
许久之后,龙爷才淡淡应道:“那有没有想起我啊。”
我脑海里瞬间就浮现起了那个霸道而威严的龙爷,何尝不会想呢。
不过,我却大胆地摇了摇头,握着他的大手道:“没有,不用想啊,你就在我身旁,跑也跑不了。”
龙爷看了看我,笑着摇头:“轻浮。”
我笑着给龙爷端了一杯茶,曾经年少的我们就是轻浮,不止轻浮,还狂妄。
我们多么想就这样一直轻狂下去,但总有一天,我们也会长大,而陪伴着我们的父母、长辈,也会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