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来,我开了门,看到客厅里没有人,我有点意外,难道龙爷跟何老师下楼去散心了?不过这大晚上的,刚刚我在楼下似乎也没看到人。
进了门,我就听到浴室里传来潺潺的流水声,看来是在洗澡。我把何老师的衣物放到客房内,把办公资料放到书房,出了书房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随即恍然,龙爷跟何老师两人,一人在浴室洗澡,那还有一人呢,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两人此时正一起在浴室里。
我强按捺住此时被自己心里所想而引发的躁动情绪,悄悄靠近浴室,把耳朵贴在浴室门上,隔着门,我仿佛听到潺潺流水声中伴着喘息声。然而,还没等我细听,浴室门就哐当一声被打开了,我被吓了一跳,第一时间是想到:完了,被抓个正着了。
打开门的是龙爷,此时龙爷穿着平角裤,赤着上身,身上披着白色的浴巾。龙爷似乎也被站在浴室前的我吓了一跳,不过此时的龙爷眼眶泛红,神色略显悲怆,我搞不清楚状况,龙爷率先开口了:“你回来得正好,你去看看你何老师,给他带两件衣服进去,我看不了你何老师伤感的样子,我先出去缓缓。”
说罢,龙爷拉了拉浴巾,便向客厅走去,我一头雾水,但还是遵照着龙爷说的,到客房里把何老师换洗的衣服带上,也顺手把自己换洗的衣服带了,然后走向浴室。进浴室前,我侧身看到龙爷坐在沙发上,开始点起一根烟狠狠抽了起来,我心里咯噔一下,龙爷只有每每遇到烦心事的时候才会这样狠狠抽烟。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还是看看何老师,我就先进了浴室。夏天的浴室里,喷洒而出的水打在地板上,发出一波波清脆的声音。没有雾气升腾般的仙境,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此时的何老师倚在墙上,身上一丝不挂,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躯体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中。看到这一幕我着实吓了一跳,深吸一口气,我把衣物一一挂在墙钩上,然后一步一步朝何老师走了过去。
就像我今天下午见何老师的情况一般,此时的他似乎也没注意到我进来了,倚在墙上,眼眶通红,目光滞然地平视前方,就这样看着,仿佛时间都凝固了。我已经走到他身旁了,他都还没反应过来,我一时间也不敢惊动他,只是细细端详着他。我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自从把龙爷接来之后,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过何老师的身体,这段时间以来他都以一个校长的姿态在教导我,这跟突如其来的这一幕形成鲜明的对比。我看到何老师脸上有着淡淡的泪痕,以此来告诫自己,此时是何老师艰难的时候,我必须帮帮他。
只不过我内心此时也有点哭笑不得,想起出门前龙爷跟我说过他想想办法来帮帮何老师,没想到龙爷想到的是这种办法最后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平复自己的心情后,我大胆地伸出手搭在何老师身上,然后转过花洒,开始帮何老师冲洗着身子。开始,估计何老师以为还是龙爷,所以倒是很顺从地让我帮他冲洗身子。然而当他侧过脸来看到是穿着衬衫的我时,神色明显变得慌张,然后开始挣脱开我的手。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我知道何老师也不想我看到他这个样子,不过事已至此,我自然要管到底了。
何老师越挣脱,我就抱得越紧,水洒在我们的身上,浸湿了我的衬衫,打湿了我的西裤。实际上此时的何老师刚刚经历了暴风雨,本身没有多少气力,何况他近来也疲惫,吃得又不多,我没费多大劲就把何老师的手扣住了。知道挣脱不了,何老师也慢慢安静了下来,任凭我帮他冲洗着。将何老师全身冲洗一遍后,我才开始帮他洗头,这算是何老师有史以来最长的头发了,费了好些时间才洗好。然后我小心翼翼地帮何老师抹上沐浴露,帮他洗着身体,当我的手再次伸至他的下体时,何老师已经能坦然接受了。
有条不紊帮何老师洗好后,我才脱去自己的衬衫和西裤,然后让何老师先出去,我洗好再出来。
客厅里,龙爷跟何老师一起坐在沙发上喝茶,两人都已换上了睡衣,只不过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电视。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今天一整天来回奔波,使我此时也有点疲惫,我忍不住在沙发上坐下,跟何老师、龙爷并排坐着。我们三人就这样一直坐在,相顾无言。
晚上,我把客房的床被都安排好了,何老师也没说什么,顺从地按照我们的安排,到客房睡觉。
躺在床上,身旁的龙爷跟我说:“今天失策了,我险些把自个也搭进去了。”
我尴尬笑了笑,知道龙爷说的什么,我应道:“龙爷,你真好。”
龙爷又适时捏了捏我的脸蛋:“臭小子,你也得做点贡献了,你何老师在我面前反倒变得更脆弱,最后连我自己也把持不住,没办法,人老了,也变得感性了,控制不住。”
我默默点了点头,也许是年轻的时候龙爷太过霸道,到现如今有时候看电视剧他都会默默流泪,这就是他所说的感性。
“龙爷,你说我得做什么贡献,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呀。”
龙爷默默点起了一根烟,我知道,他又开始思考了,抽罢一根烟,龙爷喃喃说道:“杀人不可怕,诛心才可怕。”
我被龙爷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吓了一条,我问道:“龙爷你说啥,什么杀人不杀人的。”
“诛心。”龙爷一字一句道,“你何老师这是受着诛心的煎熬,恐怕还得靠他自己,老生常谈,时间能冲淡一切。”
“是这个意思么。”我狐疑道,“杀人诛心还有这一层意思?”
“什么这层意思,这不就是最表面的意思嘛,抹杀肉体不可怕,可怕的是摧毁你的内心,让人意志消沉,甚至精神崩溃。我知道你是半个语文老师,你们这些个文人就是这么文绉绉的,别讲究这么多嘛。”
“是,是。”我笑着点头,龙爷说我是个文人,却忘了自己也是个大学教授。
“我们姑且当做这是一个诛心的劫难好了,在我看来劫难至少有二,一是而立之年,面临着结婚生子,你结是不结,此为一劫。二是年过半百之年,就是你何老师现在这个情况,面对自己临终的母亲,最终还是被冠以不孝之名,外人看了会议论,亲人看了会摇头。也可能会有三劫吧,有时候我会想,就是将来有一天,当自己临终时,回想这一生,没有功成名就,没有流芳百世,甚至一个平凡人的儿孙满堂也没有,你说,会不会抱憾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