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很快过去,较于上次的月考,班级的成绩并不是很可观,显得有些许后退。但我并不是很着急,有进有退,这很正常,重在是分析哪些科目退步了。
十一月的深圳,冷空气一来,气温骤降。几乎是感受不到那叶落知秋的凉爽,就直接进到了让人皮肤干涸的冬天。
虎爷回到了学校,感觉是比以前忙了。有时候,我下班的时候,他还在忙着,以前是他闲情逸致地等我,现在是我在停车场等他。有时在停车场等着的时候,还会遇到何老师,我对他笑笑,他也对我笑笑,然后就这样擦肩而过。
还有的时候,虎爷会在中午的时间把钥匙丢给我,然后让我下班先回去,他带着他们保卫处的人出去聚餐,直到很晚才醉醺醺地回来。
虎爷似乎在上下打点着什么,有时也会心事重重地一个人抽着烟,但是他却没打算跟我说什么。也许,他是怕影响我。
我也无暇去过多地追问他,对于我来说,接下来学生们的期末考试才是最重要的。这个学期期末后就是寒假,也就是过年,想起自己做学生的时候,都是希望自己期末考个好成绩,然后开开心心回家过年。我也是希望能盯紧了我们这班学生,让大家都开开心心回家过个好年。
但是作为理科班级,语文和英语这两个科目依旧是让我这个作为班主任的头疼。因为语文课对于一般的学生来说,学生都是感到乏味的,只有一部分的学生喜欢文学喜欢看书,才会有兴致地听讲。以前王博忠老师在的时候还好,王博忠老师讲课有激情,那时候的我总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听百家讲坛一样,听起来很是有趣。而且王博忠老师有多年毛笔字的功底,板书写得不但整齐,而且富有艺术味道,让人看着都觉得精神。
但是如今新换来的语文老师,也是一名年轻的女老师,比我大不了几岁,教学经验略有不足。我暗地里偷偷去看过她讲的语文课,讲课显得青涩而单调,底下的学生很多都是昏昏欲睡,或者有的甚至大摇大摆地拿出其他科目的作业出来做,她看到了也不管,显得若无其事。
好在英语课程还是王保国老师在,保国老师讲课显得风趣,只是英语作业经常交不齐,这也使得保国老师很是头疼。
期中考试的成绩就是因为语文和英语有所退步,才导致了整体的成绩没有一次月考那么好。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重点关注在这两科上面,也找来了两位班长,以及语文课代表、英语课代表来商讨,让他们班干部带好头,要在课堂上响应老师的讲解,也要在课下督促作业的完成情况。
而我,也是借着晚自修的时间,逐一地找学生们一个个出来谈。特别是对于偏科情况严重的学生,我也不想增加他们的负担,更多的只是给他们建议,大多数是男生,沟通起来还是很轻松。甚至对于在数学思维极好的几个学生,我跟他们几个说,数学作业你们几个可以申请不做,但是语文和英语作业必须给我完成。他们几个尴尬笑了笑,说以后会完成,数学作业也要完成。
寒风瑟瑟,学生们慢慢地换上了长袖的校服,连同打球那般猛壮的男生也换上了长袖,伴随着寒风,期末考试也如期而至了。
我坐在讲台上,轻轻地翻着这次期末考试的卷子,挺难的,挺好的。我笑了笑,相比上次其中考试出的相对简单的题目,我还是喜欢孙文彪老师一贯出难题的风格。题目难了,才能判出高下。但是,简单的题目,却也考验学生的细心。
铃声响起,期末考试在学生们的欢呼声中结束了。学生们可以回去休息了,而我们则开始安排改卷子。
由于是期末,除了改卷的事情,还有其他的事情一起安排。所以一忙就是连续三天,忙完后,就是一两天成绩合成统计的时间。
中间有两天休息的时间,成绩都统计好了,才让学生们回来学校。
这两天的时间,我在家休息了一天,还有一天的时间,虎爷提议外出走走,我笑着答应了。
我没有想到,虎爷安排的,居然是一起去爬山。
我们驱车到山脚下,然后开始步行,我笑着问他为什么想到来爬山。
他也笑了笑,说好像我们还没有一起爬过山。
我点头应着,确实没有。
因为天气冷了,爬山的人其实寥寥无几。但也挺好,山路变得宽阔,没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回想起初中毕业那会,也和班里同学们来爬过,那时候正值夏天,来来往往的行人把山路都堵了,一步步的台阶站满了人。我在心里笑了笑,虎爷还是会挑时间。
不过,很快,虎爷就开始喘气,呼出一道又一道白气,我笑他,拉着他慢慢走,然后找到一个宽阔的石头,坐下歇会。
“等等。”他轻轻皱了皱眉头。
“怎么,这么大一个石头还不合你心水呢?”我回头朝他笑了笑。
“石头凉。”他笑了笑,铺上了随身带的那种野炊用的野餐垫。
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感觉他是越来越细心,越来越成熟。
但我坐了一会,感觉还是挺凉:“虎爷,还是凉。”
“那要不,坐到我腿上。”他挑眉笑了笑。
我笑着摇了摇头,拉起他:“继续走了,再这样坐下去,天黑前都登不了顶。”
现在白天短,确实到了下午很快就天黑。
中午的时间,我们找了一块空地,随便吃了点东西。到了下午的时间,我们在夕阳下山前登到了顶峰。
山顶上,人寥寥无几。
我们又找到了一块巨石,这次,虎爷连着铺上了三层野餐垫,这下,不会担心凉了。我们静静地坐在山顶上,放眼望去,山河秀丽,江山犹在。
此时,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虎爷摸出了烟,抽了一口,我陪着他,抽了一根。
寒风在我们周围盘旋,虎爷吧咂着嘴里的烟,缓缓说道:“如果我回山东,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我此时心里很平静,我可以预料到虎爷是时候跟我说一些东西了,只是,没想到虎爷这么直接,这么直白,让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我沉默了许久,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离开学校。”
虎爷轻轻笑了笑:“我就知道。”
他掐灭一根烟,然后就静了下来。
也许,他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也许,他早已料到我的答案,但却迟迟不知道怎么说。
“你走了,还会回来吗?”我轻声问道。
也许是因为天冷,我的声音变得颤抖。
“应该不会。”他又是那样轻轻笑了笑。
“这次回去,感觉他们老了,我妈已经退休在家,我爸过两年也退休了,我姐已出嫁多年,现在家里就只有我了,自己在外自私了这么久,我想,也是时候回去了。”虎爷看我不说话,继续说道。
我看着他,看着蓄着整齐络腮胡的他,我别过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我轻轻点了点头:“什么时候走。”
“过年回去。”虎爷低下头。
我不敢看他,也许,此时的他,也正默默掉着眼泪。
我再次点了点头,寒风吹过,把我的脸吹得生疼。
每个人的思想都会有不同阶段的改变,年轻时候的我们,冲动而任性,到了更年长了,我们懂得了更多的控制冲动。所谓三十而立,也许,到了虎爷这个年纪,是应该有他自己转变的思想了。
我看着山顶上这一颗颗在风中摇曳的孤树,想起了那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觉得,虎爷这样做是正确的,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可以等,却往往有些东西是不能等待的。
我有什么理由阻止虎爷回去?
我哭着笑了,没有。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才是永远无法弥补的痛。
但是,虎爷走了,我又会怎么样?
我不敢往下想。
抹去泪痕,放眼望去,山河茫茫,江山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