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亮堂的酒店里,人几乎都坐满了。
令何老师有些惊讶,甚至有些惊喜的是,自己碰巧和龙院长坐在了同一桌。由于东道主校长有事先走了,所以在场德高望重的除了龙院长便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教授。
相对于在会场的氛围,各位老师在这里就显得没有那么拘谨,先是各自介绍自己来自哪个地方,但轮到何老师自我介绍时,何老师依旧保持着以往平淡的作风,只是说了自己来自哪个学校,以及自己的名字,省去了其他人如数家珍般的职位及发表过哪位文章。但龙院长却意外地捕捉到了何老师说的这个学校的名称,那便是文涛毕业的高中院校,龙院长自然也知道,目前文涛便是在这个学校执教。龙院长不由陷入沉思,难道自己在台上感觉到有一道熟悉的目光在暗处看着自己是文涛?但是因为这位老师和文涛来自同一个学校,所以身上有着同样熟悉的感觉?
龙院长没有再去分辨,只是不觉间对坐在自己对面的何老师多了一分关注,可以感觉到此人气质平淡但却不凡,期间言语不多,但却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短短数十分钟的时间,龙院长便对这位老师有了一定的定位,看来,从那件学校出来的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龙院长,我送您回去吧。”席散了,大家一个个上前询问。
因为此次龙院长自己并没有开车过来,刚刚也是东道主校长送龙院长到酒店,当做赔罪,才离开的。
“不用了,我跟这位何老师还有事要谈,待会他送我回去就可以,你们先回去吧。”龙院长摆了摆大手,指了指对面的何老师,淡淡说道。
众人愕然,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何老师,何老师也有些意外,但还是开口道:“我待会会送龙院长回去,大家请放心。”何老师心里暗暗送了口气,还好有提前叫文涛开车回来,不然待会还真不知道怎么送这位龙院长。不过自己也是第一次和这位龙院长相遇,何老师却是想不起来,会有什么要谈的。
待众人都散去后,何老师才主动上前道:“龙院长,不知找我谈些什么。”
“咱们边走边谈。”龙院长笑了笑,伸手跟何老师握了握。
何老师有些受宠若惊,但是看到龙院长和善的微笑,心里顿时放松了许多,内心也恢复了平静。
两人并排走出了酒店,一边走着,何老师一边拨通了文涛的电话,对着电话说道:“文涛,我们现在从酒店出来,你现在过来酒店门口。”
当听到“文涛”两个字时,龙院长的步伐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了稳重的步伐。
“对了,龙院长,我还不知道您找我什么事。”何老师挂了电话,转过头来对龙院长说道。
何老师是如此近距离地看到龙院长,比起站在远远地讲台上,此时眼前的这位龙院长看起来除了有一种英明神武的威严,其花白的鬓角、黑中夹杂着几丝白霜的整齐络腮胡,彰显一股古老的沧桑。
“刚刚你在电话里已经讲了,就是找你打听下余文涛。”龙院长缓缓说道,随即放慢脚步。
“没想到文涛也是您的学生,难怪他这么优秀。”何老师有些惊讶,但随即明白了,原来文涛在大学有这样一位前辈指导,才会有这样坚定做老师的决心。
“他优秀是他自己努力,倒不是我的功劳。”龙院长笑了笑,想着半年多没见,当初自己的决定不知是否伤害到这个有志青年,想来,反倒自己有些担心了。
不一会,龙院长同何老师两人便走到了酒店门口。
这在这个时候,我也停好了车,正好走到了酒店门口。其实不用走到门口,我已经感觉到心里有种莫名的忐忑,即使有心里准备可能会碰上龙爷,但是当眼前突兀地出现一道如山岳般稳健,如江水般澎湃,此般熟悉,我一下子呆住了。
“文涛,愣着干什么,快过来见过龙院长,龙院长可是记得你。”何老师看着我愣在了原地,便嘱咐道。
我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龙爷怎么会和何老师并排站在一起,难道他们也认识?但此时容不得我想这么多,只得缓步上前,道:“龙爷好。”
“文涛,没想到咱们在这碰上了。”龙爷伸出大手,和我握了握手。
我感觉自己的手心都有汗了,轻轻点了点头:“这次有幸回来母校学习,龙爷您的演讲依旧这么精彩。”
我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龙爷的那一次,也是在这样的会议上,那时的龙爷,却并没有霜白的鬓角、花白的络腮胡。原来早上在会场远远看到的龙爷,并不真切。此时近距离看到,才发现,自己长大了,而龙爷,却老了。
“你这小子还是这么会讲话。”龙爷笑了笑,其实今天能见到文涛,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惊喜。
当初文涛离开时,龙爷留下那一封信,说是再见面时,希望文涛能带上老婆和孩子,再去见他。但是,随着这半年的煎熬,龙爷越来越发现自己等不到,如此这般度日如年,或许文涛还没结婚,自己就已经支撑不下去了。这半年的生活,龙爷已经变得很安闲,大学的工作大部分在交接,但是越安闲,越会想起自己的生活中曾经有那么一个学生,带给自己一段流金岁月。多年前昊天的影子已经没有了,剩下的便只有文涛。这半年,龙爷也终于明白了,曾经拥有的确实是最美好的,但是纵使这样,龙爷也不打算再打搅文涛的生活,他觉得,文涛会有自己的选择,他的路会有方向,甚至会比他做得更好。
但是,如果有一次能和文涛碰上的机会,龙爷也不会放过。这样,才符合年轻时龙爷的性格,敢爱敢恨,但是龙爷也不强求,一切随缘即好。所以,这一次,龙爷觉得这是上苍给自己和文涛重逢的机会,哪怕简简单单地见上一面,龙爷心里也会觉得踏实许多。
然而,我并不知道龙爷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在意的是龙爷的留下的那封信,我害怕和龙爷相见后,会使龙爷失望,所以此次如果不是龙爷强行留下来,我自然不会让龙爷知道自己偷偷来看他。
由于何老师在场,何老师向来心思缜密,依旧看出了有些不同。不是从文涛身上看出来的,而是感觉到见了文涛后,龙爷身上的气场明显收敛了许多。但何老师并没有多长,只是将这归咎于一位老师重逢自己的学生,所拥有的喜悦。况且,何老师也相信文涛在大学表现得足够优秀,才会让这位院长也记住这个学生。
何老师和龙爷一起上车后,我才理了理思绪,随后坐到了驾驶座上。但是一时间,车里却是一片安静,氛围显得有些怪异。
“文涛,你喝酒了是吧?”最后,还是看起来作为中间人的何老师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是,喝了几杯,老师你放心吧,不碍事的。”我答道。
“好,知道你们聚会少不了酒的,对了,咱们先送龙院长回去,龙院长,你住哪的?”说着,何老师转向了龙爷。
“何老师,你也跟文涛一样叫我龙爷好了,院长叫着见外,我住哪文涛知道的。”龙爷顿了一会,然后缓缓答道。
“我住哪文涛知道的……”最后一句话,久久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好在这时遇上了红灯,刚好让我平复一下心情。
“是啊,龙皇城,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在心里,我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