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朝阳如期而至,我和大伯如相约般一同醒来,迎着这冬日暖阳,彼此之间轻轻在被窝里相拥了一阵,才一道起床。
“涛娃子,你要吃啥早餐,大伯给你做。”洗漱完毕,大伯首先发话了。
“哎呀,大伯你坐着,我来做好吃的给你。”我笑了笑,这故乡的生活总是因为有了大伯而变得多姿多彩,小时候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瞧你说的,嫌我老了不中用了是不?”
“大伯你这哪里的话……”我从大伯身后挽住他,摩挲着发福的肚腩,大伯一下就乐了。
爷俩你一句我一句地在厨房里忙得乐不亦乎,我觉得大伯一点也不老,大伯觉得我一点也没变。
吃过了早餐,爷俩便到乡间拨树弄草玩耍,直到太阳升得老高才发现已是中午。到了时间。爷俩一边沿原路返回一边唠叨着文涛儿时的趣事,兴致勃勃般聊个三天三夜也扯不完。
回到住处,爷俩便开始忙活午饭,没在外婆那边,我反而显得自在,有大伯在身边,我更是觉得幸福。正做着午饭,一个电话打破了这安逸的氛围。
清脆的手机铃声此时却显得有些刺耳,我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高金虎”三个大字,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发什么愣呢,还不快接,兴许是有什么急事。”我一时间犹豫了,到时身旁的大伯给我拿了主意。
我轻轻点了点头,轻轻按下了接听键:“喂,虎爷。”
“文涛是你吗?”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一道沙哑但显微弱的声音。
“是的,虎爷。”我一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万分惊吓,虎爷的声音向来雄浑厚实,难道说电话那头不是虎爷吗?
“这……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虎爷瘫软在床上,此时心里紧张万分,差点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张大了口却只是一道吞吐且微弱的沙哑声。
“虎爷,你是不是不舒服,声音怎么这么虚弱。”我面色严肃,之前的不愉快其实在见到大伯后,就都烟消云散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发烧而已。”听到文涛关切的口吻,高处长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把手轻轻搭在额头,就可以感受到额头的滚烫。
“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照顾自己,我很快回去,你找找看家里有没药先吃了。”
挂了电话,我心里也很乱,想起那晚和虎爷夜间吹着寒风,又想起昨天虎爷穿着单薄的便衣送自己到家再送自己到车站搭车。这样冷的天气,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得冻坏了。霍地转过去,发现大伯正看着自己,自己回到这里才陪大伯这么一小段时间,难道现在又要走了吗?
“你快先回城去吧,我给你打包点东西好在车上吃。”大伯笑了笑,反倒先开口了。
“大伯,我……我才陪您没多久……”
“好了,大伯理解的,再回来就是了。”大伯打断了我,拖着我在厨房里打包些吃的。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想着做老师以后假期比较多,可以多回来陪陪大伯,却发现又来离开了。我索性借着大伯拖我的力,拥上去挽住大伯的身躯,狠狠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你这小子,这么大了还是喜欢瞎折腾。”大伯笑骂着在我屁股上拍了两下,佯作打我。
我嬉笑着松开了,但心里却是淡淡的失落。
吃的打包好后,再收拾好了行李,大伯便急急地催促着我赶紧赶点去车站。
“大伯,我那边事打点好了,就马上回来。”看着大伯,我略红着眼圈,却不知道说什么。
“行了,都多大了还湿眼圈,记得下次来把他带回来给大伯看看就是。”大伯抚摸着文涛的脸颊,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大伯你说什么呢……”我愣了愣,没想到自己的大伯会说这样的话。
“大伯都懂的,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快赶去车站,你妈妈那边我会去跟她们说的。”
和大伯道别后,我便急忙赶往车站,好在赶上了车。坐在车上,看着车外的变幻的场景,我右边的眼皮跳个不停,直感到十分不安。拿出手机,拨打了高处长的号码,电话通了,但没有人接。紧紧把手机抓在手里,我又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连续打了几次都没有人接。我开始感觉到不妙,难不成是发烧在家里暂时失去了意识,不然怎么没人接电话。我寻思着怎么办,却发现自己连虎爷家的邻居都不认识一个,只能祈祷着列车快点到达目的地。
在这种焦躁不安的情况下,列车终于到了目的地。我二话不说第一个冲下了列车,甚至引来身后人群的不满。但那种不满声很快便在我的耳畔消失了,因为我一瞬间便拦截到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等我再回到这里古朴的房子前,天已经黑了。我从房前的花丛中抽出一个钥匙后,急忙打开了房门,这是那晚喝酒那晚我听高处长说的,他总是担心自己出门忘带钥匙所以会把一根钥匙藏在房前的花丛里,没想到这个时候高处长这一怪异的习惯反倒帮上了忙。
进了屋子,我开了灯,把行李丢在一边,便马上奔向虎爷的房间。只见虎爷庞大的身躯倒在床上,分明已失去了意识。我扶起虎爷,伸手摸了摸虎爷的额头,瞬间感到一股滚烫,我暗叫一声遭了,二话不说在衣柜里拿过大衣裹着虎爷就往外去。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把虎爷弄进了车里,随后自己坐上了驾驶座,发动引擎,朝医院的方向驶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开虎爷的车,但是我此时全无心思感受这优越的性能,目前所能要坐的就是第一时间把虎爷送到医院。
大年初二的晚上,医院的值班医生被突如其来的两道身影吓了一跳,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搀扶着一个体型更加胖硕的中年人闯入了急诊科,青年人口中一边叫嚷着医生。一个值班医生忙前去帮忙搀扶,另一个医生则迅速推来一张病床。
直到把虎爷放好在病床交给医生后,我才大口喘着粗气,瞬间瘫倒在椅子上,浑身无力,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休息好一阵子后,我才吃力地走向里间,问医生情况怎么样了。
“你是怎么照顾你爸爸的?发了这么高的烧,等人都失去意识才来医院?”我才走上前去,迎面便是医生的一波口沫横飞。
这一波口沫袭击来得太突然,我完全惊呆了,这怎么成了我爸了?也因为没有力气和医生辩驳,再说医生也是为了病人好,我稍微转动下发蒙的脑袋后,才缓缓回了一句:“谢谢医生。”
因为虎爷的情况比较糟糕,所以医生第一时间转到了病房,并开始输液。好在不久后虎爷便有了意识,醒了过来。虎爷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一张他日思夜想的脸,然后又觉得天旋地转,还以为是在做梦。文涛轻轻握着虎爷的大手,帮他换着温毛巾敷在手臂上。
虎爷张开了嘴巴想说什么,但是被我阻止了,低声在他耳边道:“虎爷,你先休息,一切有我。”
高处长听到“一切有我”这四个字时,内心感觉被什么东西狠狠触动了,多年未曾流泪的他此时竟流泪夺眶的冲动,忙闭上眼睛,默默点了点头。其实从文涛进去房门,颠簸着把高处长弄到车里,再搀扶着高处长到医院,高处长多多少少有些意识,只是感觉到迷迷糊糊,浑身上下使不上劲,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但是并不代表高处长不知道文涛这晚上所做的一切,相反,在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下,高处长从文涛身上捕获到的是前所未有的信任,甚至在何校长的身上,高处长都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忍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高处长紧闭双眼许久后,才缓缓睁开了。看着眼前这个焦急的脸颊,高处长恨不得自己马上回复力气,把文涛紧紧得抱在怀里。
“虎爷,你好点了吗?”我却不知道虎爷在想什么,只是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虎爷看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医生建议我们今晚在医院住一晚,观察你的情况,你说怎么样?”我看着虎爷,发现以往高大威猛的老虎此时疲惫不堪,心里愈加心疼。
虎爷轻轻摇了摇头,向文涛招了招手,文涛会意,俯下身子,只听得虎爷凑到我耳边低声道:“我最怕住院了,我想回家好不好?”
我听罢,哭笑不得,没想到身形如猛虎般魁梧的虎爷也会和孩子一般低声细语。无奈之下,我只能答应了。
找了众多的借口,我才带着虎爷逃命似的离开了医院,随带的有一大推的药品。最后,我还被医生安上了一个大不孝的罪名:“不就住一个晚上的医院,用得着省这点钱嘛。”
我搀扶好虎爷上了车后,才回到驾驶座上,不孝子呐,奈何奈何。我笑着摇了摇头,发动轿车,往虎爷的家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