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的机器还真不错,速度比谭兄弟快一倍,质量也满意。二十四小时开机,轰隆隆的声音,没出现过故障。机器不停,便意味着财源滚滚。
之余,我还要接手老钱的广告公司。到年底,广告公司事如牛毛,不过我顶住了。我相信有一天他会回来的,所以我不能让它倒下。忙,能让我减少老钱不在时的疼痛。
过春节前,自然要进行结算。老钱广告公司账面上,还有三十万的盈利,可以随时取出来。这是钱友桥去年公司一年的收入。而我,说起钱突然有些骄傲,一个月过去,我就赚了近二十万。
2010年2月13日是年三十晚,除夕夜,无可奈何地等赵本山上春晚,等钱友桥的消息。
2月14日,是年初一,也是西方的情人节。这天我见到很多玫瑰花,我买了一束,放在茶庄二楼。不是我要烂漫,搞什么情怀,是因为我没送过钱友桥任何一件礼物。
去年春节的前后,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我无的事曝光,周岩工厂倒闭,我爸不止一次打我,小西离家出走。周岩在各种压力下,离开了我。春节一过完,我便失去了我最爱的人。而我的命运完全改变,倒霉的事没停止过,让我尝尽人间最苦。
今年,一个老钱重蹈周岩的覆辙,突然消失不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留给我无法承受的痛苦。
春节一到,也意味老钱失踪一个月。我家人不再问我老钱的消息。不过要是谁一提到老钱,他们还是会出现异样的情绪,或悲或喜,希望与失望。
2010年,钱友桥45岁,周岩40岁,而我35岁。35岁,我截然是中年人中的一名。我最近老得很快,镜子都不敢照。年初二那天,在路上我遇见一个小学生,他喊我大爷。我万分惊愕,问他,猜我多少岁。他说45。我往店铺的镜子一照,一个月没理发,没刮胡子,不是大爷也是大叔。
35年里,这是我这辈子,过得最难过的春节。
没有亲戚可以拜门走访,也没有人到我家拜年。工人放假,机器停工,我无事可忙。没事做吧,我便有很多时间胡思乱想,流下很多怨恨的眼泪。
爸妈宁愿看着电视也不宁愿对着我,过年也不他们串门。儿子要么整天对着电脑,要么对着老钱买给他的手机,他也变得不好动。
我建议过跟家人出门烧香,拜拜神佛。结果,没有人附和。我爸冷冷地说:
“神都不保佑我们,还拜他干嘛!”
拜神要是有用,我们磕破头都愿意。我们心里明白。
家人明显怨我,老钱的失踪,他们认为跟我有密切联系。谁让我那阵子不在东莞,谁让我没跟老钱多加联系,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春节在煎熬,和一堆冷淡的眼神中度过。事情总会过去,过节一过,我又得投入工作。新的一年,面对的是重新起点,我要重新去公共拉业务。我开始做生意做到隔壁镇去。
我还要打理广告公司,七名女职工开始改口我刘经理。刘所长这头衔,不常听到了。
到了三月份,为了一项业务,我亲自去东城一趟,幕后老板在东城住。为了办成事,我要请老板吃饭。吃饭,不免要喝酒。为了让客人高兴,还不能少喝。
所以,送走客人后,我一时不敢回家。我在东城等酒散去。累呀!开着车,去附近旅店休息时,我看到路上有一辆崭新的凌志,跟周岩开的那部车是同型号的。我看不清车牌,拼命踩油门去追它,还差点撞上去。最终,我看清了车牌号码,不过这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串数字。
回到旅店,我拿起新手机,这是钱友桥买给我的手机,我办过新卡。我竟然用老钱买给我的手机,给周岩打电话。这个手机号码,是周岩买车登记时留下的,我一直没打,各方面原因。今天为什么想起要打,是什么原因?
“喂!”
是周岩的声音,此刻,我眼泪哗哗刷下来。我怕哭出声音让对方知道我是睡,我赶紧按住嘴,同时慌张摁断通话。
接下来,就是哭,一边哭一边吐,吐完了还要哭。你可以说我软弱,可以骂我像个女人。因为此刻的我,确实不要脸,我面向苍天在嚎哭,估计五十米远都能听到我凄厉的喊声。人呀!有时要大胆胡为!有记忆的人生才精彩。
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我开始整理东西,要回去。是了,我已经买了一辆新车,还不赖,体面。周岩买的是凌志,老钱用的是大众,我也买了德国车,不过是奥迪牌子。四个圈的光环恢复刘所的自信与荣耀。买车这钱,部分是自己赚的。另外那部分,会很快还掉。
等我坐在车上,要给我妈打电话时,我发现新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刚才我睡得太沉,没听见。这是周岩打过来的,这个号码跟老钱的手机号码一样熟。不同的是,老钱的手机号码,我每天都要打好几次。而周岩的,我从来不敢打。
我没理它,清醒的自己骂起自己来,我后悔给周岩打电话。
开车开了一小段路,手机响了。还是周岩打来的。我在猜,难道周岩知道我这个新手机号码。我犹豫,犹豫足足一分钟。手机终于不响了,我感到满意,又会犯失落。
隔了不到两分钟,手机再次响起,还是周岩打过来。我拿起接听。
“喂!是李医生吗?”
一听,才知道周岩误会了。原来,他不知道我新手机号码。不过,他好像很着急找李医生,莫非……
我手按住自己的嘴巴,用不正常的嗓音喊:“打错了!我不是。”
“你是哪位?”周岩还问。
我不说话,赶紧挂断通话。周岩也没再也打来。
不知不觉来到了三月份下旬,天气明显转暖。我决定安排好工作,要去沈阳一趟。是的,我要寻找钱友桥。同样爱一个人,为什么我找周岩不成,而找老钱成。这应该不难回答。
深圳,我已经去过很多次,但没找到钱友桥,没发现他那辆大众车。钱友桥跟我说过,他父亲死了到现在还没拜祭,他母亲如今在不在人世是未知数;还有他牵挂的女儿,现在到底长什么模样。这些因素可能让老钱回到老家沈阳。
我不相信老钱死了!这不可能,全世界的人都能死掉,就他不能死。
我告诉我家人,说我明天去沈阳,说我要去找钱友桥。
“爸,钱叔在的话,你一定要带他回来。”小良也不相信老钱不在去世。
“毅,爸跪下了求你。”说完,我爸跪下来,太突然。不过,我想,这都是积累的。
我爸哭着继续说:“小钱他的身世很可怜,他害死过他爸和老婆,不过他不是有心的。他一直不肯放过自己,他怕害了亲生女儿,所以见了女儿也不敢认,只能趁她睡着时偷偷摸她。你要是去沈阳找到他,你一定把他带回来。他没儿子,我们把小良给他当儿子;他没爸妈,我们来当他爸妈。你千万要带他回来,不要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过。”
第一次见我爸哭得那么伤心,小西去世时他都不至于此。不过我更震惊的是他说的话:老钱害死他父亲?见过他亲生女儿?
这跟老钱亲口对我说的不一样。到底老钱的过去,哪个版本才是真?还是都不是真的?我想起他还说过:还有一些事,他还骗着我。
看到他们仨都哭得死去活来,我没心思去想老钱的过去。我也不怕老钱到底骗了我多少。他给我留下四十万是真的,他对我的感情也是真的。他爱我更是真的。
那晚,我很奇怪,突然就冲动了。我有很多想不明白,拨打老钱的手机,发现已经停止使用。我没怎么多想,就拨打周岩的手机号码。
“喂!”对方接了,这时我才知道紧张。
“是我。”我没用假嗓音。
“刘毅?”对方不确定是我,因为我刚才紧张,发言不正。
“是。”
“什么事?”估计他很意外,缓后几秒才说话。他语气给我感觉冷淡。
“钱友桥失踪了两个多月,你知道吗?”
“那个人!”周岩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不知道。”
“哦!”我怅然所失,不过还没放下电话。
“你……过得好吗?”
我本来很坚定回答,说好。但一张开口,眼泪先来了,哽住。
这两个月,又回到小西刚去世,周岩刚从我身边消失的模样。只有痛苦,很多很多肤浅的眼泪,一次次的想不开。
“怎么啦!”他关心地问。
我挂断通话,此时。
我以为周岩会打过来,但他没有。而我,也说不上失望。
第二天,按照计划,一个人飞往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