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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一样安然

玉老先生 上海信客 6355 2024-09-13 13:35:45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木心《从前慢》

我坐在图书馆,读着这样的诗句,朝南的阳台边,两把老藤椅,严清和玉老先生两个雪白的头颅,偶尔凑在一起,低语几句,时而放松靠着,闭目养神,午后秋阳暖暖的光,斜照在他们身上,茶几上的茶杯冒着热气,和墙上的摆钟一样安详。

重阳馆长说,最喜欢这句,从前的日色变得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读着这样的诗句,在喧闹的都市里,怀旧情怀其实是为现世所迫,年老后才有将不同时代比较的资历,明白什么事情消失,什么事情可惜。

是啊,每个年龄段,都有不同的怀旧情结,从怀旧的角度去读这首诗从心里只感受到,这份缓慢带来的宁静安详和美好,是珍惜现实点滴,是记得跟着自己的心走,不需言语,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我想起玉老先生交代的事情,正思忖着怎样开口。

走出医院的大门,我们挽着手,往图书馆的方向慢慢的走去,玉老先生说,你能不能帮我做件事,我看着他,他很少以这样的语气和我说事情,很认真的,我说,和重阳的离婚有关,你想让我问问,了解了解,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你是我肚子的蛔虫。

晚上,这两天,玉老先生都若有所失,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我说,你晚上提到严清的时候,有心事的,你们老人家能有什么心事啊,还不都是为了儿女,我就在想,不是你的事情,是严清吧,严清为了重阳离婚的事情找过你吧。

玉老先生说,重阳那么喜欢你,和我们他不说实话的,毕竟是父辈,有代沟的,我也不忍心看着严清临老了这么苦闷,我想帮帮他,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都孤零零的,失了老伴。我知道你会帮我的,只要你愿意,你总会有办法知道一些情况的。

老爷,您慢点,别给我戴高帽,飞上天下不来的,虽然这样说着,但是我看到玉老先生双眉拧着,不愿意他这样心事重重,我喜欢看他孩子一样的笑着,这样我也开心,我试试。看我答应了,老头的眉舒展了,呵呵,你答应了,事情就好办了。

你怎么就这样相信我,他说,我一直相信你,因为你疼我。

重阳说,我现在挺好,吃住都在这里,很安静的,是多少年梦寐以求的生活,他看着我,说,你懂的,我那荒唐的婚姻,本来就该早早的成为过去。

女儿上了大学,重阳终于离婚了,父亲的学生想办法把重阳从郊区学校调了过来,安排到图书馆,虽然是清水衙门,重阳很满足了,一个人,清清静静的,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最重要的,重阳说,我能把父亲接过来,和自己住在一起,母亲去世了,父亲这么大年纪,不能让他在外面租房。年纪大了,人家也不让租了。说完看着窗外,有些凄然。

我看到严清老先生转头看我们这边,玉老先生也转过头来,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想,他们可能又在叹息着重阳这么大年纪离婚的事情,上次玉老先生的孙子清华离婚,对他打击不小,如今,老哥俩因为同样的心事,沉默相对,却又无可奈何。

看着重阳,看着他手里翻着的《话说家庭》,他也明显的感觉到聊个老人是在商量着有关他的事情,我忽然想起,那年在外想家的心情,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情才会发觉自己还是不太成熟,这与年纪无关,重阳看我发呆,扬扬手中的书,我醒悟过来,说,是的,我看过,他笑了,其实,他没有问我。

你在想什么呢?

我说,我在想你,想你的事情。

想我,呵呵,你是该想我了,他看着我,一脸的宁静。

离婚了,我竟然看上了这本书,他笑笑,说说,你对这本书的看法。

我说,我们可不可以换个方式,要是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你就回答我的问题,不把我当晚辈。

他看看看窗口的两老先生,点点头。

毕淑敏是作家,也是医生,王蒙评价她说,“既是做了小说,似乎也没忘记她的医生的治病救人的宗旨,普渡众生的宏愿,苦口婆心的耐性,有条不紊的规章和清澈如水的医心”。她的小说那样,她的散文因在“世界屋脊”的特殊生活经历而渗透着极强的现代意识和专业的心理分析。散文集中的部分心理散文,更是贯注着她,一位心理医生充满洞察力和稳定感的目光。或许,许多人觉得不可思议,认为心灵感情是最微妙的东西,不可能被轻易读懂,但我发现毕淑敏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奔跑。《话说家庭》,或许在当今这个文学殿堂中几如米粒之光,在我心底,却可以与日月争辉。我尤其喜欢她那句话,家庭好比两条腿走路,抬起和放下之间,要有很好的默契,才能平衡。

重阳笑了,说,你的心思,和你的年龄不符,我就喜欢你爱看书的这一点,毕淑敏是为医生式的作家,她的文字如同对症的药,点醒了人生百态。用一篇篇富含哲理性的散文洗涤着那些早已蒙上一层灰尘的心灵,抚过那正在忍受着快乐的心,似甘露如清泉,慢慢地滋润着那因干裂而受伤的心灵。当我虔诚地聆听的时候,慢慢得放飞自己,一缕新生的阳光探入心扉。

这些年你总算熬过来了,当年你那么拼命读书时,我就想,这个小孩将来会这样安排自己的生活,其实我更关注你的思想和你的生活,其他的我都不担心,当年那么苦,无依无靠的,你都能安排好自己。我的离婚,是早就注定的,其实你早就清楚,要不,当年你也不会那么关心心疼我了,你也不用拐着弯,有什么话你问吧。正如毕淑敏所说,“我相信心与心的勾连,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和最快乐的事件之一。”

我说,你失了你的腿,你找到了你的拐杖吗。

他认真的看我,你真想知道,其实很多年前我就找到了,我一直在等的。

说话间,严清老师和玉老先生起身到院子散步了,透过窗户,九曲桥上,已经有陆陆续续的老头老太太来下棋,打牌,阅览室看报纸,湖心亭,有人拉着二胡,宛宛转转,伊水而来。

那你就和人家坦诚吧,反正你也离婚了,晶晶也上大学了,你那些年,确实过得不是日子。

不行啊,不太顺的。

我心里一惊,咳,这个年纪,都不自由的,我想,他说的人,肯定有家庭的。于是我问,对方没有离婚,丈夫孩子比较难缠。

他诧异不已,笑了,你想到哪里去了,呵呵,好不容易从围城出来,我还会再钻吗,不会了,他说的很庄重,几乎一字一顿。

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现在也不是以前,同居多的很,做个伴,也不至于那么孤单。实在不行,做个红颜知己也好。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像是下了决心似的,问我,你和玉老师也十几年了吧,恩,好像有十二年了,你严老师常提及。我点头,听说下去,可是,他把头转向窗外,说,他不会懂你的,那辈人,和老镇一样古朴,他们的心里青苔斑驳。话中无不伤感。

我们就这样坐着,一时无话,记得你那年,拎着鸭子来我家吗?

我说记得。

我和重阳的认识,源于我高二的班主任夏老师,也是教了我三年高中语文的老师,在教师宿舍里,他们相邻,楼上楼下的,隔着一个单元。

重阳的女儿初二,面临中考,语文外语都不行,这恰巧是我的强项,晶晶是个懂事的女孩,那时重阳还在郊区的学校教书,因为总务处对食堂的管理不善,学校拆掉了食堂,在原址上建立十几间店面,分给食堂的职工自己经营,重阳的爱人汪师娘当时也在食堂,他们经营过一段时间,我和同学们常去那里吃饭,后来有一次,夏老师也去吃饭,就和我们一桌,王师娘是个玲珑的人,托夏老师找到了我,于是,我成了晶晶的家教老师。

这样,我和这个家庭,以及后来的严老师先生和老太太,都有些情谊,至今想起都让人觉得温暖。

重阳对往事的提及,又让我想起了那些日子,对于我,那时一段艰难里有人帮助的温暖,对于重阳,怎么说呢,我觉得,那些日子是乱七八糟的,是不堪负荷的。

平心而论,王师娘对我还是挺好,至少看在我给晶晶补课的份上,对我热情而客气。相处久了,慢慢的知道家家都本难念的经,重阳上课的学校离县城很远,骑自行车要一个小时,遇上雨天,路还很难走,开小饭馆的初期,没有经验,晚睡早起,都让这个男人疲惫不堪,加上王师娘暴戾的性格,阴晴不定,想必他的内心更加彷徨。

我真的相信缘分,我那时候看着这个安静的中年人穿着齐整,蹲在小饭馆门口洗碗洗菜的样子,他的老婆挥着勺子,嗓门洪亮的吆喝,他们是夫妻,让我实在觉得不太协调。即使他在噪杂的饭馆忙碌,他一点也藏不住他的儒雅之气,干净的五官,其实那时他才四十多岁,但是明显的有些老态,后来晶晶偷偷给我看他爸爸师范学院毕业的照片,干净的五官,丰润的脸,温暖的笑意,尤其是那眼睛,含着露水般清澈,男人能这样,当真是漂亮极了。难怪晶晶天生一个美人胚子,后来上了北京舞蹈学院。

想起一句话,好男配赖女。

有些事情,是命,这些是后来我了解了他们之后,重阳和我说的。

觉得原来我是个心事比较重的人,那时因为自己是个黑价的自费生,所以总会有些阴影,加上本身就比同学大几岁,于是有着一些和年龄不符的少年老成,我和重阳,有些难得的默契。

那时,我是学校文学社的社长,兼学生会文体部长可是,我的内心有着别人看不见的自卑。晶晶是个有些男孩性格的女孩,懂事,天分不太高,但是挺努力的,和我有些像,或者因为对重阳的一些理解和同情,我很用心的给晶晶补课。

饭馆有个小阁楼,铺了简单的铺盖,也放些杂物,本来是中午干活累了可以躺着休息的地方,有时候,白天重阳上课,由王师娘照应饭馆,吃过晚饭,客人少了,师娘就先回去休息,盯着晶晶功课。重阳晚上一个人收拾照应,晚了,天气不好,第二天又要早起发馒头做包子,就不回家,住在饭馆里。

学校晚自习九点结束,我就习惯的去小饭馆看书,有时候帮忙,重阳总是不让我插手,他一个人安静的收拾一天下来的营生,我有时候看着他和女人一样细致的收拾东西,会想像他上课是个什么样子,他有时候看我看书久了,给我用米汤冲上一碗蛋花,撒上点盐,葱花,一起围着煤球炉子,烤着火,和我闲聊几句。

我究竟不是个小男孩,二十出头的我,懂得一些人情冷暖。

我那些和河水之间的不愉快的低谷阶段,在这个时候,会不知觉的让我有些低沉。在这样一碗蛋花,或者热茶的递送中,觉得人心特别的温暖。

重阳其实很健谈,虽然是个数学老师,确多才多艺,拉二胡,编舞,出黑板报都很漂亮。只是,他没有遇上懂他欣赏他的人。

后来小饭馆的生意渐渐好起来,中午或者晚上,人多的时候,我就在店里帮忙张罗,来吃饭大部分都是熟悉的同学,王师娘还是很开心,其实内心里,我想帮帮重阳,他挺累的,如果还要面对师娘的唠叨甚至责骂,我就会觉得他很可怜。

这个时候,学生吃饭的高峰期已过,师母会加上几个菜,让我和他们一起吃,重阳看我的眼睛,多一份感激。

现在重阳和我提的送鸭子的事情,是我和重阳关系的转折点,那天后,我和重阳,有着连晶晶也不知道的默契。

那年,五一节,我记得很清楚,学校放假了,饭馆也可以休息一天,我大清早的回家,母亲说要去外婆家帮忙,听我讲起重阳对我的照顾,说,我们不能失礼,不能白受人家恩情,让我拎着一只老鸭子,我就返回了学校,去了重阳家。

可是,没有想到,他们在吵架,天翻地复的。

晶晶看我回来,朝我眨眼睛,我看到重阳起伏的胸膛,脸憋的通红,一句话不说,可是,我进门之前听到了那句话,这么多年,有本事自己调动工作啊,要不是我父亲,你还在山沟吃大粪,你还是个男人吗?

我当做没有听见,朝王师娘走去的瞬间,我瞥了一眼重阳,但是我明白,重阳肯定知道我听到王师娘说的话了,我冲他点点头,和晶晶一起拉着王师娘的手,解围,说最喜欢吃师母炖的老鸭汤了,王师母杀了鸭子,我帮着抓鸭子的腿,看着鸭子在自己的手中痉挛,我忽然体会到那种总被人主宰命运的凄凉,如此时的重阳。

重阳一声不吭,在厨房烧好了热水,倒在木盆里,师母吧鸭子递给重阳,我偷偷看了一眼重阳,他的脸色都还是不开心的,在蹲下的时候,本来不动的鸭子忽然回光返照,挣脱了重阳的手,快速的,摇摆着居然越过阳台近了客厅的门,我飞快的跑过去,在鸭子要进卧室的一瞬间,抓住了,可是客厅里地砖上,已经到处是鸭子的血迹,机敏的晶晶飞快的把拖把递给爸爸,拉着妈妈下楼了。

我让重阳坐在沙发上,那一刻,我抱着他的脑袋,拍拍他的肩,说,没事的,我来弄就好了,我拖地,打水,拔鸭毛,解剖鸭子,我收拾好了一切,重阳默默跟在我身后。

这就是重阳的生活。

从这一天开始,我知道重阳不想要这个女人了,我和重阳,比我年长二十多岁的重阳,有了很多内心的交流。

那天我没有回宿舍,师母说,安排好了楼下小的杂物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过几天我就可以住过去,晚上,师母带着晶晶去外婆家住,让我和重阳住,说节日宿舍没有人,别回去,太冷清了。

重阳告诉我,关于他的婚姻,关于他的一些往事,还有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和他的岳父本来是朋友,右派时一起插队,后来他的岳父走了捷径,回到县城工作,重阳的父亲为了重阳能从山里出来,答应了重阳的婚事,重阳是个孝顺的人,觉得父亲不易,费尽周折,于是得以把工作调到县郊,后来父亲的学生部队转业回来,也想方法把重阳的父亲调到同一个学校,没有房子,只能住宿舍,为了便于帮忙照看晶晶,就在信江河畔的新村里,租了民房住。

所以,很多年,重阳都想给父母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住,但是一直都没有足够的能力,为了两个人的调动,还有几次的搬家,除了工资,不但没有积蓄,还有一些外债,重阳不顾王师娘的阻力,还是帮父母承担下来,好多年,都惹的王师娘和她的母亲的不满,重阳从不和自己的父母说这些,其实他的日子过的不好,反而不如在山里当个小学老师踏实,最起码,那时候,他觉得自己能够带给那些孩子和家长快乐,让她们有一些美好的希望,内心善良的重阳,总是愿意把委屈放在自己心里。

躺在床上,重阳告诉我,和晶晶的妈妈,他们实际上分床已经好多年了。我想起晶晶妈妈说的话,很小心的问他,你是不是不行。

他不说话,告诉我说,有一年,晶晶妈妈踩烂了父亲送他的二胡,他就不行了,总是挥之不去那样刻骨的悲凉。

我也告诉他我的一些往事,因为辍学学过手艺,整天和那些匠人们一起,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一些男女之事,我告诉重阳关于河流和丽丽,也告诉他关于河水的事情,我们像两个落难的兄弟,相互的依靠,说着一些体贴的话,互相宽慰。

那晚他靠在我肩上睡,很香,梦中,他抱住我。天亮的时候,我被顶得难受,他醒了,慌张的很,我说,谁说你不行啊,他很不好意思,去了厕所,我想,其实,重阳只是不喜欢那个没有温柔的女人。

从那以后,我见了重阳,好长时间都有点恍惚,我躲闪着他,安心的给晶晶补课,可是我们都觉得对方很亲。

实际上,想在想来,就如我爱人说的,我们或许不是喜欢或者恋上某个具体的人,而是恋上一种情怀,就如有人贪杯一样,在我们内心的世界,我们比较愿意亲近让我们心灵放松的人。

一个月后,六一儿童节,重阳的学校要参加县里的演出,重阳给学生排节目,一个周六的下午,最后一次在他的学校彩排,重阳一定要我去,说第二天下午一起回来,晚上就住在学校里,我第一次去了重阳教书的学校,松山中学。

重阳离婚了,净身出户后,重阳从不求人的父亲,在一次去找了他的学生,于是,重阳到了图书馆工作,隔年馆长退休,重阳成为馆长,负责这只有六个工作人员的图书馆,闻着这些书墨香,这是重阳喜欢的工作,重阳说,我的人生,从五十以后开始。

很多年后,后来,有一次看柴静主持的节目,对李亚鹏的采访,关于嫣然天使基金的,李亚鹏说,“如果一个人只关注你的自我的话,如果只有你的自我是你幸福的源泉,你获得幸福会越来越难的。你发现你能给这些人都带来一些快乐,让别人快乐的时候,你会发现最终你也很快乐了,这个话,绝不是一句空话,那种快乐是让我们会落泪的一种快乐。"

待人以君子,有一些快乐和感动,是可以让人落泪的。

如今,重阳提起那段往事,我们都曾经一起走过的日子,他现在忽然懂了我,就像我以前不懂他一样。

我坦诚的看着他的眼睛,我告诉他,在家乡,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的心思的人,人总有那么飘忽晃荡的几年,不管是生活还是思想。

临走,重阳给我那本《木心诗集》,对我温和一笑,他那灰白的头发,脸上明显的比以前多了几丝皱纹,不过精神还可以,书桌的上方,裱着一幅字,严于律己,清白做人,这是他父亲严清一辈子的信条。

送我们出门,走过荷花池的水塘,重阳说,好好照顾玉老先生,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照顾你,就像你以前照顾我一样,你明白的。

阳光明媚,我说,我要带玉老先生去北京了,以后再说吧,他说,你这样挺累的,我说,还好,心里踏实,有玉老先生,有你。

他笑了,一脸灿烂,我等你回来。

他后来给我写了信,附着木心的诗:

沿途所遇大车都运载家具杂物

九月的雨刚过,果园间小巷泥泞

树叶全枯黄,凋疲景象要持续到来春

饮料铺子紧闭店门,全然病废似的

滨海别墅,岩上的小屋百叶窗放下

剩落艳红的野葡萄藤缠绕灰白的柱子

火车班次减少,到站离站汽笛长鸣

空气洁净,传得远而又远像是回声

果园间火车隆隆的轨音也消游之后

万籁俱寂,踏着枕木走去,呼吸均匀

凉爽的秋风轻灵甘媚,要是留在这里

每夜听黑暗中翻腾的大海波涛声

这些年,一直保持书信往来,我喜欢这样的被同事们,被同学们说OUT的享受,说现在通讯这么发达,还有谁老土写信,那信纸上的一页一行,那一字一句,那是一点点暖暖的相互的惦念。每当这时,我就遥想,满是翠柏的图书馆,安静的院落,一勾残月,他斜靠在老藤椅上,就这昏黄的灯光,看着这些平和的句子,他对于我,是另一种重要,有的人的人生就是这样一辈子平淡如水,简单生活,可能想爱的人一辈子都无缘在一起,心里却并不觉得孤单,隔得再远,你也能在同一时间,嗅得到他身上独有的属于你的味道,那些记忆,似淡还浓,挥之不去。

那段时间,在看木心的诗集,有一些感触。

生活总是有许多变数,我们的力量比较柔弱,还是得学会去适应,包容,但是,乐观,平和的心态很重要,这样的心态是可以决定生活的一些走向的。以木心先生的小文,怀念那些朴质的,高尚的人,这些人,其实就在我们身边,希望我们所有的人,在人间,在平常的事物里,活出自己的深意。

《除此》

我原先是从来不知疲倦的,眼看别人也都是不知疲倦的。

一天,我忽然疲倦了,眼看别人也都是疲倦了,疲倦极了。

我躺着,躺着想,天堂是怎样的呢,在天堂里走一天,脱下来的袜子,纯粹是玫瑰花的香味。

天堂无趣,有趣的是人间,惟有平常的事物才有深意,除此,那是奥妙、神秘。奥妙神秘,是我们自己的无知,惟有奥妙神秘因我们的知识而转为平常时,又从而有望得到它们的深意。

作者感言

上海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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