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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回乡

玉老先生 上海信客 2121 2024-09-13 13:35:45

信江河畔的吴城镇,说起古渡口的玉家大院,那是妇孺皆知,每天清晨,玉老先生穿着他那套灰色中山装,里面是白色衬衣,白雪似的头发输的一丝不乱,天晴,路好走,千层底的布鞋正合脚,从对岸沿堤缓缓而行,退休后,早晚两次,这样的步行,各一个时辰,只要在家,除了刮风下雨,都能看到。

一九九七年梅花婆婆走了以后,他的背影,走的凄清。他的猫,远远的在前,或在后。

婆婆的的坟地离河不远,远远的都能看见,他有时候站着,夕阳西下,影子拉的很长,久久的都不动一下,然后,他回去写诗,在他近百年的雕花书桌上,写下他浓浓的相思。

有一只雁,经常在河边飞,有时候盘旋,不肯离去。

大家都说,你找个伴吧,可以照顾生活起居,孩子们也不反对,他默默的出门,沿江走着,一句话不说。

吴城镇是江南最典型的小镇,两条十字交叉的石板街将不大的小镇分成四块,河东是镇政府及各大机关办公地,配套的生活小区,几十年,都没有什么变化,自从县一中决定搬迁河南面的山脚下之后,玉老先生开始改变他的散步路线,从沙滩的河床上走过,爬过一道土丘,他会站上去,看着学校高楼顶上的国旗,他回了老家,放弃了,教育系统将要盖得家属大院,和镇政府家属大院同一栋。

有一天我下课回来,远远的看见他,我问,你有没有后悔过,如果,你没有回来,今天的你,也坐在县老干局,喝喝茶,搓搓麻将,打打门球了,不用蜗居在小村,亮堂的三居,有你的一份。

他和我一起看电视剧《蜗居》,我说,当初我去上海,生活就是这样子。

他就拉着我的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我说,你知道的,我有办法的,我不会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他说,我不后悔,时代毕竟不一样,我们那时,没有你们这么大的压力,我能理解你们。

我说我也能理解你,他就又不说话了,隔了好久,说,你对我真好。

晚上,我们去洪伯伯家吃饭,他过生日,只请我们两个。

他穿上了我给他买的灰色长风衣。他说很喜欢,记得周总理穿风衣的样子最好看,我说你也很好看。

他说老了,摇着头。

起了风,院子的柚子树,哗啦啦的响,他说,你晚上住我这里吧,有风了,你妈妈不会担心的。

我说好。

我去走廊上添煤球,放好水壶,我说,我给你换一个新煤球炉子吧,这个快不能用了,或者,换煤气灶吧。

他说,不急,还能用,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没事情,一个人,简单。

出门走了几步,他又返回来,换上雨鞋,把脚上的布鞋拍拍,小心的放在窗台,说,你教的这个方法很好,风干后,放鞋盒,不用长洗,其实这是我在城里工作是,因为忙,也有时候懒,对付鞋子的办法,看老人爱干净,常常去河边洗鞋和内衣,老人倔强的很,说,鞋子臭,内衣也脏,不好意思给儿媳妇洗,我说你啊,老古董。

所以给他出了这个偏招,看着他常去河边,河水凉,我有些不放心。

门口竹篱笆的藤蔓已经黄的差不多了,干枯的叶子耷拉在牵扯的绳子上,萧瑟的很,我说哪天扯下,来年可以种棵葡萄,厨房的平台架还剩四根水泥柱子,只要拉几根粗铁丝就可以了,到时候就可以在葡萄架下打瞌睡了,他笑了,豁着少牙的嘴,我说你真的要少吃点糖。

他说,我没有糖尿病,糖是甜的,我喜欢吃,我也吃不了多少年了。

我回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一眨不眨,他就慌忙捂着嘴,可是眼睛红了,我说,我回来了,很多的原因是因为你。

他说,其实我知道,所以我要尽量活的久一点。

我说,你死了,我就带着妈妈回城里了。

去洪伯伯家的路上,经过驼背三爷的桔子园,里面的鸭群嘎嘎的叫声一片,前后都没有人家,我说,三爷为什么要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安家,种树,养鸭子。其实,想必其他老人家,他的经济条件还可以,应该找个老伴照顾一下生活,自己一个人,驼背,多难啊。

玉老先生听了,脚步不停,说,不是每个人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思生活的。有机会,我给你讲讲驼背三爷的事情。快走吧,大洪伯伯要等不及了,吵着要吃蛋糕呢,呵呵,我拎着蛋糕小跑,过了桥,过了小学,玉老先生的猫已经开始叫唤了,大黄狗唰的一声,剑一样的窜出学校的大铁门,我们和老艾头打过招呼,远远的果然看见洪伯伯的大哥伸着颈脖,使劲的朝这里张望,看见我们,胖乎乎的身子,一晃晃的过来,嘎嘎的笑着,如开心的鸭子。

有时候,我会想,我喜欢教书吗,说心里话,我真喜欢,因为可以进行人生的许多对话和交流,如果我不是在这个小镇上感受过那么多的温馨,我不会对这里有太多的感情,人都希望自己能远离自己的家乡,不管贫困富有,在外面,总不至于和在村里一样,谁对谁家,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可是我愿意教书吗,我不愿意,因为,镇上的教师只是名声好,有个体面工作,收入还不如村里种地加打工做手艺的人。这是个需要经济做后盾的时代。

我回来,是因为,我觉得,我还会出去,我可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当我的阶段性的理想实现或者幻灭,我都会去想一想我该怎样走下一步的路,小村,寂寥的很,当所有的安静都变成死一般的静寂的时候,人内心多少会生出一些荒凉。

弟弟说,我不理解,你在外面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

当玉老先生带着我去见我原来读书时的老校长,如今是主管教育的副局长,他是玉老先生得意门生之一。我拿出我的履历,学校的环境依然是没有什么变化,孩子却比以前要调皮了很多,我说我不想到县里去,我就留在镇上,或者,我可以去更远一点的乡镇,他很诧异。

我这样讲,是有一些私心的,我回来,其实就是希望留在我的镇上,因为看到那些本来聪明的孩子因为成了留守儿童,而慢慢的脱离了教育,我有一些心疼,我喜欢孩子,从娃娃抓起,对于我,或者更重要。我要求去更远更偏僻的地方,我知道,老校长看在玉老先生的份上,肯定不会去,但是我不能一开始就要求回我的小镇教书,以退为进,大家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主动说不去一中,这也给老校长减少压力,毕竟,很多的人,都梦想到一中教书,我不想,是真的不想,因为,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任务紧,时间长,没有自己的单身宿舍。

请原谅我的私心,我只是想要在工作之余,能有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想想我的事情。

通过洪伯伯和玉老先生的协调,我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在学校的二层楼靠东面的教师,成了我的房间,很简陋,我很高兴,这是学校里没有过的事情。

作者感言

上海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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