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军把周海锋弄家里的事，他那帮狐朋狗友都知道了。
“你弄个那么看不顺眼的整天在眼跟前儿，你不烦啊？”大飞就不明白了，还把人整家里去了。
“你懂什么，军哥这是以德报怨，别人托关系还求不来呢，那兵还不肯去，二！”于正砸了砸烟屁股。
“哪个呀？”王爷懒洋洋地拖着音调。
“还有哪个，现在到军哥家当勤务兵了。”
“他呀！”王爷也住首长楼，见过。“好模样，合爷胃口。”
“胃口？那是个消化不良的东西，您老消化不了！”大飞说。
“怎么消化不了，爷就喜欢帅的，越帅越喜欢。”王爷眯着眼睛说。
“你就有病吧。”单军嫌恶地说。他一直觉得王爷在某方面不对劲，王爷也不掩饰，大家都有感觉，只是不说破。
“有病没病的你试试啊！”王爷挑起眼皮看单军。
单军懒得理他，习惯了。
“那周海锋咋样？
“油盐不进。”
“我的哥哥，您过家家呢？”王爷觉得单军那些整治上不了台面。
“您以前整人没少阴损，咋的，对他省着用啊？”
要阴，要损，上次阴得周海锋背个通报批评的，那是最低档次。可单军这回还就不想这么干，他就算用那些损招把周海锋彻底整残了，也改变不了周海锋骨子里看他的那眼神。他要的是征服他，没错，单军忽然找准了这感觉，就是这个词儿，征服！
“交给我得了。”王爷说。
“有你事儿吗？”
单军沉脸了。
他最近也没心思，他们校队被外校挑衅，双方约好私战，他全心忙着练球迎赛，顾不上别的。
“回头弄个片儿，他办事儿时整几张，晾晾他老二。”单军踩了脚烟头，哥几个全都下流地笑了。
政委老俩口让周海锋开车送去看单军姐姐，说好了晚上在他姐家吃饭，让单军自己对付晚饭。
单军虽然高三，可一早就定了保送，军校，别人苦哈哈地啃书，他放了学就扎进篮球场练球，一直练到擦黑。本来约好了大飞晚上出去撮一顿，可练球时一个拼抢落地没留神，把脚给扭了，当场就动弹不得。
队友把他扶到医务室，校医给简单处理了下，就匆匆忙忙下班了。
“怎么才来，扶我出去打辆车，先吃饭！”单军好不容易等大飞来了。
“军哥，对不住，我晚上和王佳佳……”大飞嬉皮笑脸。
“操！滚吧！”单军笑骂。
大飞说去给他叫辆车，让单军在医务室外等着。单军一个人等了半天，也不见大飞回来，等得心烦意乱，直等到天都黑透了。
“妈的……这就是老子的兄弟！”
单军只好自己站起来拖着一只脚往前挪。挪了两步，看到前面黑暗里有个人走过来，看身影有点熟。
单军正在疑惑，看到了一身军装。
“你？……”
大飞没拦到出租，用公共电话打到了单军家。单军姐姐留爷爷奶奶住几天，饭后就让周海锋先回来了，周海锋刚到家就接到了大飞的电话。
“能走吗。”
周海锋打量了单军的脚几眼。他也是打球的人，看得出单军伤得不轻。
单军对大飞窝火到了极点。他倒把周海锋给叫来了，单军愿意在周海锋面前这瘸腿的狼狈样儿啊？？
单军忍着，绕开周海锋拖着脚往校门外挪。动作一快疼得钻心，单军硬气，一声不吭。
周海锋过来，架起他一只胳膊就搭在了肩上。
“没你事儿！”
单军厌恶，要挣开。
“大姑娘啊？”
周海锋也不耐烦了。
“你他妈才……”
周海锋根本不理单军说什么，架着他胳膊把住他腰，就往校门外走去。
校园里来上晚自习的学生不少，都看着单军被一个军人扶着往外走，脸上那表情，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的，那叫一个扭曲。
到了家，单军坐在沙发里，把脚搁在了茶几上。约好的球赛可能上不了场，单军郁闷。
“做饭去。”
“去呀？”单军等了半天不见动静，撩起眼皮看周海锋。
“这不是我工作范围。”
单家一直是单军奶奶亲自做饭。单军奶奶是在饮食方面很挑剔的人，周海锋来的时候她特别交代过，饭菜不用他管。
“你勤务兵不做饭，谁做？”
单军见的勤务兵多了，还从来没听过“范围”这两个字。
周海锋没理他，从冰箱里拿出两盘中午的菜，放到桌上。
“我不吃剩的。做新的去。”
单军奶奶精细，当天菜当天吃完，这也养成了单军从不吃剩的习惯，哪怕是中午的到了晚上他都不爱吃。老俩口宠他，都给他做现的。
可周海锋是宠他的人吗？
周海锋热了那两盘菜，放在桌上。
“听不懂啊？”
“不吃就放着。”
周海锋戴上军帽，要走。星期三晚上，连队政治学习时间。周海锋虽然在首长家当勤务兵，但还是连队的人，政治学习这些活动还都要参加。
“……你把车钥匙留下！”
单军压着火。
“你有军照吗？”
周海锋就给了他一句，走了。
“……”
单军举着那只动弹不得的脚，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一巴掌拍得茶几上的花瓶都跳了起来……
周海锋回来的时候，桌上那两盘菜动都没动。楼里漆黑一片，单军也没出去，捱着饿躺床上睡觉。
话已经放了，那两盘菜他想动也不能动。想叫王爷他们带点吃的来，又不想被他们看见他连顿饭都吃不上的狼狈样，索性闷头睡大觉。
单军是被动静弄醒的。他一回身，台灯开了。一盘冒着热气的东西放在了他写字台上。
一盘蛋炒饭。
单军盯着盘里，失望，抬起眼睛看周海峰。
“就这？”
周海锋搁上了筷子，转身下楼了。
单军瞪着桌上那盘热腾腾的蛋炒饭，有总好过没有，扯过那盘子勉强扒拉了一口。他嚼了嚼，忍不住又扒了一口，接着越扒越快，狼吞虎咽……
周海锋房间的电话响了，是楼上单军房里的军线分机。
“……再来一碗！”单军说……
周海锋端着又一碗炒饭进来的时候，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两个药瓶，拿起一瓶喷剂喷在单军肿胀的脚踝上。单军愣了一下，周海锋已经冷淡却熟稔地给他冷却，抹药水。
台灯昏黄的灯光下，周海锋专注地做着，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带着男性的美。
药瓶上贴着部队标签，一看就是刚从军区门诊部值班室拿来的。单军没想到周海锋政治学习结束后，会绕去门诊部拿药。
单军被碰到痛处，动了一下，周海锋抬起眼睛看了看他。
“你落地姿势不对。”
在和单军比赛的时候，周海锋就看出来了，单军习惯的落地姿势很容易造成脚踝的负担，所以在最后冲撞时单军那么容易摔倒，和他的姿势不对有关。
这个单军也知道，校队教练说过他很多次，但单军老是改不过来。
“习惯了，改不了。”
单军还不习惯和周海锋这种交谈的气氛。
“往后踩半步。你可以试试。”
单军没说话。
“你当兵前打过赛？”
单军问。上次交过手，他能感觉到，周海锋不是一般的业余水准。
“你说你本地人，你哪个中学的？”
周海锋年纪和他差不了一两岁，如果中学里有他这样的高手，没理由没碰上过。
“很久不打了。”
周海锋处理完了，把药瓶放在桌上。
“药水放这，早晚各用一次。”
“怎么，你工作范围里还有这条？”
单军谑笑。
单军觉得周海锋今晚这样，是明显地带着示好和服软。
周海锋看了他一眼，站起来下楼了。单军回头看着盘里的蛋炒饭，带着点得意……
等老政委夫妇回来，单军跟他奶奶说周海锋会烧饭，就连个蛋炒饭都炒得香，这几天他都吃的周海锋给做的饭。
“是吗，小周，你还会做饭？”
单军奶奶半信半疑。
其实单军第二天叫周海锋再给他做饭，周海锋根本没理会，去大院食堂打饭打菜回来给单军。单军也不完全是折腾周海锋，他后来去外面饭店点炒饭来吃，就是吃不出那晚上的味儿。大概是他饿狠了所以觉得特别香，可周海锋不做，还真当他没招儿了？
“没有，阿姨。只是对付。”
周海锋看了一眼在单军奶奶身后挑着眉的单军。
“军军嘴刁，能让他说好吃，肯定不错。晚饭你来做吧，我看看。”
那天晚上，周海锋做了几个菜，让单军奶奶很惊讶。虽然都是简单的家常菜，单军也没想到周海锋真的会做，荤菜素菜都做得像样。
“小周，你怎么会做菜的？”单军奶奶尝了味道，很满意。周海锋烧菜的时候，她一直站在边上看。她看一个人烧菜的动作，就知道他会不会。
“我父母是双职工，经常倒班，我自己做饭，时间长就会了。”
周海锋翻炒着。
“工人的孩子早当家。你小小年纪吃苦了。”
单军奶奶感慨。
“没什么，习惯了。”
周海锋礼貌地笑笑。
“军军，小周就比你大一点，你看人家什么都会做，你呢？”
单军在客厅里叠着二郎腿看电视等吃饭，单军奶奶现场教育了一句。
“奶奶，有人会做就行了，现在小周做，以后有我老婆做，我用得着会吗？”
单军懒洋洋地贫着。
那天之后，单军奶奶就让周海锋帮忙做饭。而单军经常晚上饿了要加餐，要周海锋不是下个馄饨，就是煮碗面，要么蛋炒饭。
大飞他们都看出来了，最近单军心情不错。单军这人虽然骄狂霸道，可别人对他好的地方他还能记着。那晚上周海锋去给他拿药，单军嘴上没说，心里头还是领情的。自从住一个屋檐下，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单军也摸到点儿这人的脾性，至少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倒也没像一开始那样看他那么不顺眼了。
可就有一点，周海锋住来一个多月，单军始终就不知道他一点儿私事，想拿个把柄都没抓手。这天晚上政委老俩口出去串门，周海锋去连队办事，单军一个人看了会儿录像，眼睛瞥到周海锋那房间，心血来潮进去看了看。
房间不大，就十个平方，收拾得极其整齐。床是连队宿舍搬来的，那种上下铺的架子床，被子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和周海锋这人一样，端正。
墙上雪白干净，不像单军自己的房间挂满了球星的海报，桌上就一盏台灯，一叠军事书，一个电话，其他就空无一物。
单军看了一圈，无聊地在床上坐下，随手拉开桌子的抽屉，抽屉里也就放了点稿纸和日常用品，没什么可看的，几乎看不到一星半点私人的痕迹。
单军忽然想起了周海锋那时候不让他看的那女朋友的相片，起了兴致，翻到最底下一个抽屉，果然让他给翻着了，单军拿出那相片架，翻了过来。
